文图/凌河人家 编辑/赵盼
前几年,外甥女从北京回来 ,说起山东人不知道大炕,很是惊异。他们竟然离奇地想象,那是垒起的预制板,下面生火烤的,类似于床的东西。我终于相信,南人睡床,北人睡炕了。东北的大火炕,那叫一绝。然而,我还是惧怕黑龙江的嘎巴冷;也就更喜欢辽西的暖暖的土炕了。
辽西的暖暖土炕,不仅在于身体的温暖,更在于精神的温暖。
辽西的土炕头,那是老人的专有领地 ,如果叫老人睡炕梢,那是叫人讲究的。家有老人,那是人丁兴旺,福寿绵长,那也是一福,也叫人敬羡。来人去客,炕头也是老人的领地,只有那样炕桌酒席才会有着浓浓的暖意。即使是来了女婿,尊贵的客人,也都是坐在炕里,不会轻易地坐炕头的。不然会叫人鄙视不懂礼仪。冬天里,炕头上放一个火盆,老人们衔一杆长长的烟袋,南朝北国,暖心暖肺的体己嗑就飘满小屋。
孩子大人头痛脑热的,就煮一碗手擀面荷包鸡蛋,热热地吃了。炕头铺一床棉被,孩子就钻进热乎乎的被窝。用不了个把小时,满脑门子出汗 ,浑身松松爽爽了。这时的热炕头,不仅是温暖地方,而且是幸福的温床了。
春天里,炕头是专属于母亲的。烧酱的大酱盆,刚刚起身下地;西葫芦黄瓜柿子,所有该生芽的作物的种子,就悄悄地爬上这暖暖的炕头,在这炕头上孕育。暖暖的炕头,所有的春的梦都在这里发芽。就是那一个小小的瓷碗,放进了几枚菜籽,放一些粗糠皮再盖上一块儿棉花片儿。仿佛叫你看见了,绿莹莹,纤细窈窕的菜苗苗儿。叫你的小饭桌色彩斑斓,香气弥漫,让你觉得生活就是那样的芳香。
夏天,炕头上晾晒着孩子们捡来的草蘑菇。如遇雨天,蘑菇就会腐烂,或是生小蛆虫。还有孩子挖回来的远志柴胡黄芪等药材,垫一张纸片,不一会药材就烘干了。那翘起的小纸片,就像孩子们渐渐鼓留起来的小钱包。孩子们的学杂费,仿佛就从炕头上长出来似的。
秋天里,炕头洒下的阳光能装得下簸箕了,妈妈们就开始一点点地侵占炕头了。先是一小把豇豆绿豆荚,接着是少得可怜的黍穗儿,或是忙着卖出去的芝麻。仿佛小炕,就是打谷场院似的,《扬鞭催马运粮忙》的热烈奔放,就在你的遐想之中演奏开了。
近年根儿的时候 ,妈妈的发面盆,就像发烧的孩子,大包小裹的,卧在炕头上。蒸黏豆包的面盆,格外的大,一连两三个,就像努鲁儿虎山似的 。年味儿,就从这里发酵了。灶膛里的火,也格外的争气,哔哔啵啵分外响亮。尤其吃大豆腐的时候,几个孩子就像安睡的小鲨鱼,围成一个圈儿,享受着特有的自家大豆腐的浓郁的芳香。
过年的时候,炕头上是妈妈做好的红焖肉和糖醋白菜。吃饭的时候,小饭桌就像一个鸟巢,孩子们围着饭桌热热闹闹的,年味儿就氤氲开了。而今啊,炕桌还是那个炕桌,却空阔了,寂寞了。爸爸妈妈,就像守着旧巢的老麻雀。即使逢年过节,还是一样的热闹。爸爸,已经和他的儿孙们,在大大的地桌上小酌了。老妈妈依旧如当年那样,忙忙碌碌热情不减地照料媳妇孙女们,有着无限的活力。暖暖的炕头上,只有靠常回家看看的温情,给老人们带来合影般的回忆了。
农家土炕,炕头是发酵故事的好地方。所有的农事,淳朴的民俗,辽西的敦厚热情,都在着暖暖的炕头上养育着,生长着,温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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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河人家,本名贾忠武。辽宁省朝阳县波罗赤镇初级中学教师。有作品发表于《中国散文诗》、《当代小小说》、《辽宁邮政报》、《辽海散文》、《作家天地》、《辽西文学》、《朝阳日报》、《朝阳广播的电视报》等。网刊《 中国朗诵艺术杂志》、《溪流》、《向南周刊》、《诗山西》等有作品收录于李镇西教育思想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