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感怀
文/胡桂杰 编辑/赵盼
那一年,我十八。在孩子眼里,我是老师,在父母眼里,我还是孩子。
由于年轻,没什么家庭负担,被派到一个叫盘弯沟的分教点,教复试班(同时教一、二年级)。学校坐落在山坡下,四间房子,两个教室,东边是村子,西边就是那条盘湾河了。校门前是一片农田,院子没有围墙。所以,我上课的时候,经常有下地劳作的村民路过这里,或背着筐篓或牵着牲口趴窗望一下。有一个十四、五的男孩差不多每天都来学校,无声无息的趴窗看我上课。开始,我还觉得别扭,后来习惯了,突然哪天他不来,还觉得缺了什么。孩子们告诉我,他是哑巴。他大大的眼睛,黑红的长圆型脸庞,颧骨和鼻子都很高,一对大耳朵。瘦瘦的身子挑着一件草绿色自家做的军上衣。看着他比教室里的孩子还认真的样子,我心里暗暗惋惜!下课了,我们游戏,他就远远的看着,一脸的向往和羡慕!我邀请他一起玩,他反而跑开了。
那天我正在聚精会神地讲课,哑巴啊、啊地比划着,同学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窗外了。我很不快,以为他故意捣乱,便狠狠瞪他。他还在哇拉哇拉地比划着,因为着急脸憋得通红…我不解,顺着他的眼神和手指的地方看去,当时吓的从头皮麻到脚底。就在我站着的屋顶上,一条蛇正在那里费力地攀爬,眼看就要掉下来了…这时,孩子们也看到了,班级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有几个小女孩吓的直抹眼泪,几个胆大的男孩告诉我,老师,拿个棍子把它捅下来。对,拿个棍子…孩子们喊成一片。我怕极了,更别说敢捅它了。正在我不知所错的时候,哑巴不知从哪找根棍子跑进屋,我已记不清他是怎么把蛇弄走的了。
这件事以后,我和哑巴的距离拉近了。他有时候也和我们一起玩。那天我到教室发现教鞭换新的了,是把一跟小木棍的皮扒干净,再用红钢笔水涂上道道,很美观的。我问是哪个同学做的好人好事,一个孩子说是哑巴,早上送来就跑了。从那以后,我总能用上新教鞭,我已经记不清在盘湾沟分校的一年里,哑巴给我做过多少教鞭了。
冬天来临了,我们要自己拖土坯盘炉子,看着一群8、9岁的孩子,我很犯愁。那天我们拿来工具摆开了架势,哑巴二话没说,就加入其中了。首先是和泥,还要在黄泥中加干草,然后把黄泥放到长方型的坯框中……忙活了半天,哑巴的脸上满是泥巴和汗水!我无法和他交流,只是冲他感激地笑,他也一裂嘴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笑时,两只黑黑亮亮的眸子让我想起夜晚的闪亮的星子。
他也常常用我剩下的粉笔头,在地上照葫芦画瓢的写我教过的生字,至今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明不明白那些字的意思。
离开家乡二十年了,许多我教过的学生模样已经模糊,惟独哑巴男孩的模样总是那么清晰。
他如今怎么样了呢?
每当路过聋哑学校,心就如针刺一样的痛!
(文图无关)
写于2007年9月10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