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燃烧的棉鞋(一)

摘要:  阿春的棉鞋在班里是最漂亮的,因为阿春的妈妈手巧。每年还在夏天,阿春的妈妈就开始打袼褙、搓麻绳、纳鞋底,用鲜艳的的确良做鞋面,如果攒的鸡蛋换的钱多了,就会扯上几尺红地儿带小黒蜂的条绒布,给阿春做棉鞋。

燃烧的棉鞋(一)

文化信使/时春华  编辑/雅贤

  阿春的棉鞋在班里是最漂亮的,因为阿春的妈妈手巧。每年还在夏天,阿春的妈妈就开始打袼褙、搓麻绳、纳鞋底,用鲜艳的的确良做鞋面,如果攒的鸡蛋换的钱多了,就会扯上几尺红地儿带小黒蜂的条绒布,给阿春做棉鞋。不是一双,是两双啊。阿春在班里那个牛气,简直无人能及。因为她学习最好,穿的衣服鞋子最好,人缘也最好,让大家愿意亲近阿春的,是因为阿春很爱帮助别人。

  冬天悄无声息地来了,一场大雪,迷了道眼儿,大人们在前,给孩子们趟出一条上学的道儿,孩子们总算东倒西歪地赶到了学校。阿春本打算穿新棉鞋的,可妈妈没让,去年的棉鞋还好好的,这双就留着过年穿了。阿春心里有点小小的不愉快。还真别说,妈妈纳的千层底,就是暖和,还不打滑,扣眼上紧系着鞋带,所以雪没有灌进来。不少同学穿的懒汉子棉鞋,进雪了,一进屋雪化了,鞋里湿透了。因为雪后第一天人不齐,老师只是让大家上自习,没有继续讲课。

  外村的孩子少5个,阿春村里,就小干巴没有来,这个阿春最清楚。因为每天早晨,阿春都去招呼小干巴一起上学,今早也不例外。可是,阿春走到小干巴家窗底下,听到了小干巴爸爸的怒骂:“妈的,棉鞋坏了,咋着啊,用棒子皮堵上不就得了。不行你穿我的。”“我要阿春那样的。”小干巴抽抽搭搭。“人家有妈,你有吗?谁给你做?捡人家旧的已经不错了,谁知道他妈的耗子都欺负人,给嗑了呀!”小干巴应该是哪双鞋都没穿,因为随着“叫你犟,叫你犟”的咬牙切齿的咆哮,阿春听到了笤帚疙瘩的啪啪声,听到了小干巴撕心裂肺的嚎叫。她悄悄地退出来,一个人上学了。

  这一整天,阿春都心不在焉,在想小干巴咋样了,在家干啥呢?小干巴是个可怜的孩子,和阿春同岁,却早早地没了妈。他爸爸家里穷,明知小干巴的妈妈有痨病还是娶了她。小干巴的妈妈在生了小干巴之后就死了。那个女人简直就是小干巴名义上的妈,小干巴生下来没有看到妈妈,没有吃过妈妈一口奶水。黄毛拉碴,干瘪瘦小,又因为是个女孩子,驼背的奶奶瞭瞭眼皮,撇撇嘴说:“就叫干巴吧。”那个可怜的孩子就有了名字:小干巴。人瘦小,营养不足,铃铛黄、芦柴棒、凡是农村里用来形容干巴拉瞎的词儿用到她身上都合适。小干巴,人如其名地长到这么大。

  操场西墙边老榆树上的铁道钟响了,一定是学校那个打更的老头用石头砸响的,一向那么清脆,那么令人振奋。因为听到这钟声,同学们就欢呼雀跃着回家了。每天小干巴都会早早收拾好书包,兴奋地招呼:“大班长,走啊。”阿春最爱听这声叫,叫得她心里自豪,那个“大”字,不仅说明她是正班长,还有,她就是小干巴的老大,有她在,没人敢欺负小干巴。小干巴在的时候,阿春没感觉到啥,可今天小干巴没来,放学时那一声清脆的叫没有了,尽管有同学招呼走啊,阿春应着,心里还是感觉有些许的失落。

  到家吃晚饭的时候,妈妈问阿春:“干巴没上学?”阿春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妈妈一边哧溜哧溜喝着米汤,一边叹息着说:“唉,冰天雪地的,孩子连双不露脚趾头的鞋都没有,没妈的孩子啊。”

  这一晚上,阿春都没有睡好,翻过来掉过去,脑子里老是小干巴的影子。小干巴打小没妈,爸爸也不大喜欢她,总是支使她干活。没人管的孩子,总是脏兮兮的,穿的衣服脏,鞋子破,手脚都不干净,小伙伴们都不愿意跟小干巴玩,他们给小干巴起了很多外号,什么“脖子净皴”、“脚跟净皴”、“虱子罐”。也是的,这一年年的,就没见小干巴手脚上的皴掉过。她凌乱的头发里经常爬出虱子来,有一回上课,干巴后座上的男生拿枝铅笔戳顺干巴头发往下爬的虱子,被老师发现有溜号迹象,责问那男生,那男生竟然说:“我在做好事,帮她抓虱子。”同学们哄堂大笑,干巴无地自容,趴在桌子上哭了。阿春回来把这事跟妈妈说了,妈妈把小干巴叫到家里,给她抓了半晌虱子,还给她洗了头,抹了虱子棒。小干巴的裤子上袄上都有虱子,阿春妈妈干脆就让干巴脱光,找了一身阿春穿小的衣服给干巴穿上,到河套里把干巴的衣服洗了个干干净净,怕还有捉不到的活虱子,阿春妈妈用棒槌把干巴的衣服在石板上捶了很久。

  干巴回家的时候,她自己的衣服已经干了,就怯怯地脱下阿春的衣服,阿春妈说:“干巴,这衣服就给你了。”干巴的眼里露出惊喜的光芒,却一句道谢的话也没有说,含着泪,飞也似的跑回家去了。从那以后,干巴就常常在阿春家,和阿春玩,还是不太爱说话,但只要是阿春的话,她就听,从不反驳。

  早晨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十分刺眼,阿春背起书包,刚打开屋门,就被房顶上冷风踅下来的雪打回了屋里。她觉得今天有点冷,就说:“妈,我穿上那双新棉鞋吧,外面冷。”妈妈说:“你的棉鞋好好的呢,那双新的留着过年穿呢  。赶紧走吧,一会迟到了。” 昨晚没睡好,起早才睡着,阿春起得确实有点晚了。 真的要迟到了,阿春嘟着嘴,悻悻地上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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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春华,女,辽宁省北票市大三家镇中心小学教师,1992年毕业于朝阳市第一师范学校,爱好文学,热爱生活,热衷于传播社会正能量,是北票市作家协会,朝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辽海散文网会员,在北票市报有专版《朝花夕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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