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今生未了的情

今生未了的情

文化信使/沈德红  编辑/素颜

　　爱，不是相守，便是相忘。

　　可惜，只有那些不能相守亦不能相忘的爱，才会被称为真爱。

　　为了它，我们宁肯一遍遍的伤害自己……

    傲雪寒梅讲述

　　她喜欢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听歌，她不喜欢开灯，就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看着満月或是弯月，柔柔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她身上。她依在夜的怀里。听着一首首伤感的歌曲，思绪就象雨在飞，雪在飘。她会想到很久以前的人和事，这时的她，完全是另一个人。挣脱了家庭，世俗，亲朋好友编织的那张网，她随意的去回想；她想到她最爱的人。最刻骨铭心的往事，她的心灵在净化，感情在升华，此时她的心是跳跃着的音符，她想起她的不如意，和很多的遗憾和无奈，泪水就随着伤感的旋律，悄无声息的滑下来……

　　她六岁的时候从东北的姥姥家回到山东潍坊的老家，一个普通的小山村。那个时候她带着一口浓郁的东北口音，在她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玩耍的时候，只要她一开口说话，小伙伴们就学她说话，而且学完了还哄堂大笑，那帮孩子里有个男孩子，每次他们学她说话的时候，他都会说，我爱听东北话。这个小男孩，生的虎头虎脑的，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小伙伴们都叫他小峰。她是个自尊心特别强的孩子，虽然每次被人嘲笑，她都没有说啥，可内心深处却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从此她把自己关在了家里，再也不和小孩子们在一起玩了。

　　在姥姥家时，最疼爱她的是小姨。小姨每次送给她的礼物，就是小人书。只要有小人书看，她就会很乖，一个人静静地躲在一个角落里翻看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好像真的认识字一样，小姨总是摸摸她的小脑袋说，小月儿，将来肯定有出息……

　　在搬家时，小姨哭红了眼睛，她把所有的小人书都装进了姥姥为她缝制的小书包里。就这样这些小人书，随着她坐火车，换班车来到了新家。她每天坐在院子里，翻看这些小人书。

　　在山东，有很多农家小院里，都会种植一两棵苹果树，说是会给一家人带来平安。这个时候正是苹果花儿盛开的时候，花朵儿是淡粉色，她们一簇簇的绽放光彩，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她总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树底下看书。爸妈总是说，咱闺女将来是大学生了。

　　小峰多次来找她出去玩儿，可她固执地回绝了。最后小峰也拿起小人书看起来。有时候，两个人看一本，两个小脑袋挤在一起。妈妈总是戏谑的对前来找孩子的小峰妈说，大妹子，咱们两家做亲家吧……嗯，好呀，看倆孩子好的，穿一条裤子不嫌瘦，哈哈……

　　八岁那年，她和小峰一起走进了学校的大门。也许她爱读小人书的原因，她酷爱语文，特别喜欢写作文，每次考试她都是第一。在二年级时，她的看图作文，在全市比赛中，获得二等奖。在三年级时，课本发下来，上完第一课，第二课她都自已学完了，特别是古诗词，她全本书都会背诵下来。小峰在她每次被老师表扬时，都使劲的拍巴掌，把手心都拍红了。

　　那个时候，还是吃大锅饭，家里很穷，生活特别的不好。在她十岁的时候，妈妈因为生病去世了，十六岁时，爸爸也离开了人世。她家里只姐妹倆，姐姐正在读初中，而且学习成绩斐然，可为了照顾家和妹妹，她辍学回家，挑起了一个家的重担。俗话说，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幸福哪里找？她每天郁郁寡欢，穿着补丁衣服，啃着玉米面窝窝头。小峰几乎和她形影不离，他每次从家里带来白面馒头，换她的窝窝头吃。

　　三中全会政策下来后，小峰的爸爸被选为村主任，家家户户也允许养鸡鸭鹅。小峰的妈妈养了几十只鹅，他就从家里带鹅蛋上学，他把鹅蛋一切两半，中午和她一起吃。特别是经过腌制的鹅蛋，色泽金黄，还往外冒油丝。就着馒头吃，奇香无比。同学们有的馋得只流口水。不知道这件事情，被谁告诉了他的妈妈，他妈妈不再给他带鹅蛋，而是晚上煮给他吃，他总是趁妈妈不注意，把剩下的一半藏到书包里，带给她吃。但最后还是有同学告诉了妈妈，他为此挨了顿打……

　　对于小峰，她心里充满了感激和依赖。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相依为命的姐姐，小峰就是她最亲的人了。家里分了地后，本家亲友帮助种上就不管了，地由姐姐一个人收拾。她放学后，就往地里跑，去帮姐姐干活，可每次都被姐姐大声斥责着回家学习。因为农活太累，姐姐有时候，衣服都没脱就歪在一个地方睡着了。她在给姐姐拿被子时，看到了姐姐的手，又粗又大，手心里布满了茧子，那张俊俏的脸晒的黑红，整个人看起来，比她实际年纪老了许多。在那一刻，她的心像被谁撕开了一个口子，好痛！这件事是那样痛苦的折磨着她，她一夜辗转反侧，泪水打湿了被角和枕头！

　　考高中时，她照常背上书包，去上学，可她没去学校，而是去了小村后面的小杨树林，在那坐到放学。她的内心深处纠结万分，如果有父母在她是不会放弃考学的，她的成绩可是班级前三名呀。她每次流出的泪水都被她强忍了回去，她怕姐姐看出来。姐姐每天盼着通知书，逢人就说，我妹妹考上高中是板上钉钉的事……

　　九月一号开学了，通知书还没到，姐姐急了，她跑到学校去问，当她知道妹妹没参加考试时，就疯了似的跑回家，把门关上，狠狠地打了她一顿，她忍受着疼痛，咬着牙一声没吭，小峰知道后，忙找到姐姐，和姐姐说了她没参加考试是不忍心看她一个人受苦受累……姐姐心疼的抱着她，放声痛哭。

　　小峰考上了高中，可他却没报考大学，村里人风言风语说他是为了她放弃了学业，那个时候她已经十八岁。和小峰的形影不离，变成了躲避。他家是村里第一个盖起的瓦房，买了黑白电视机的人家，他的妈妈有意无意的在姐姐面前说过，我儿子找媳妇不在本村找，那是得用棍子挑着找的……

　　姐姐总是用特严厉的口吻对小月说。离小峰远点，人穷志不穷，不要叫人看不起你，懂吗?

　　她不敢抬头看姐姐，只是口里嗯嗯的答应着，……她住的小村并不大，虽然她尽量躲着小峰，可每天都能够看到他。挑水的时候，从地里回来的时候，赶集的时候，她能感觉有一双火辣辣的眼睛在耵着她看……

　　小峰有个妹妹叫小琴，比小月儿小两岁。她经常来和小月玩的。院子里那颗苹果树虽然还活着，可已经显出苍老了，花儿开的稀疏，颜色惨淡如白雪，香味也没那么浓郁了。二十岁的小月，“坐在树下的小床上，一手托腮，一手翻看着手里的书，这是小峰送给她的书（红楼梦）她聚精会神的看着。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小月儿真的出落的像天边的月亮似的，恬静淡雅端庄。一个农家小院，有个不施粉黛素颜的女子，坐在树下看书，她小嘴半抿，大眼睛清彻明亮，长长得睫毛扑闪着。眼里有万种风情在萌动。碎花儿上衣，蓝色裤子，一双黑布鞋配着白色的袜子。两条乌溜溜的大辫子，一条垂在仟细的腰肢，一条垂在丰满的胸前。谁不说这个女子就是小村的风脉，小院的景致哪！

　　这个时候，小峰的妹妹走了进来，她一把搂住小月的脖子，调皮的问：你又在看我哥哥送给你的书，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哥哥？她的脸一下就羞红了，忙着摇头。小琴笑了笑，不喜欢就不给了，我走了，她说着晃动着手里的一个三角形的白纸，这是我哥写给你的，你要不要？她纠结着，犹豫着看小琴向门外走去，当看到小琴就要到门口时，她几步冲上去，把信抢了过来，快步冲到屋里关上了门。心狂跳着，脸变成了天边的晚霞……

　　她在窗前她的书桌上，慢慢的展开了被她攥出汗水的信，小峰刚劲的字跳入他的眼帘：明月，你好！请你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在对子里，诗人墨客喜欢把清风对明月，而巧合的是，我的名字有峰，我以后就叫清风，你有月就叫明月吧？从此清风明月永相伴。现在改革开放了，我们要解放思想，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我希望我们是新时代的刘巧儿，赵振华……后面还附着一首古诗词

　　柳永《蝶恋花》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封信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的心门。她知道在她心里，小峰从六岁她们认识起，他在她心里随着岁月已经长在了他的心上，她拿起一只笔写到：

　　明 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是苏轼的诗词【水调歌头】小月表明了她的心迹。

　　从此她开始和小峰谈起了恋爱，信全是小琴传递。村里人没人察觉。都以为她们今生今世是有缘无份。

　　在秋收过后，姐姐要结婚了。这个时候，她和小峰已经书来信往大半年了。姐姐的婆家本来是本村的，可随着改革开放，很多人开始走出小村，开始了打工的生活。姐夫在外地做生意，就得把家成在那。姐姐开始给她张罗对象。她不放心把妹妹一个人扔在家里。她和小峰都慌张起来。那个时侯的人不光愚昧无知，还胆小怕事。她虽然酷爱读书，可自小受风俗人情的熏染，骨子里就感觉，自己偷偷谈恋爱是多么见不得人的事。所谓的恋爱也不过就是纸上谈兵。她怕小峰把真相说出来，怕姐姐知道生气。在她的心里，姐姐把她带大，她没有感觉是天经地义的亲情，而是她觉得她欠姐姐很多很多……

　　她经过几天的思想挣扎，向小峰提出了分手。在她的一再坚持下，小峰也答应了。他叫妹妹送来一封信： 因为爱你，所以逃避，不想看到伤痕累累的彼此，你以有了你的快乐，悲伤留给我自己。 她回了他几句话，欠你今世，许你来生，来生你若还是清风，我愿化明月，海角相随，携手白头。 在她和小峰分手的夜晚，她在自己的日记里写到：你带走忧伤的时候，你可知也带走了我的快乐？然后趴在书桌上泣不成声……

　　从表面看，两棵相爱的心没有经过任何风雨飘摇，就自己毁灭了。其实不然，她们两人深深知道最后的结果。小峰的父母不愿意，小月的姐姐，这样的两个阻力，她们无法逾越。

　　小月开始相看对象，小峰次次在场。他说要替她把把关，只要她找个好男人，他就放心了。这一次次的相亲，与其说是小月相亲，到不如是姐姐在相看。她左挑右选，最后给她选择了一个离村子二十多里，一个模样家庭都一般的男人。她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因为对她来说没有了小峰，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双方把结婚日子定在了十月初六。

　　冬天的村庄是清冷，荒凉的。人们都聚在一起疯看电视连续剧。对于电视有着空前绝后的迷恋。一部（渴望）叫万人空巷。村里就几户人家有电视，姐姐早早就走了，去占据有利位置。

　　离结婚的日子还差半个月了。她一个人依在门上，满脸惆怅的看着天上的一弯月和星星。想着自己的心事。想到自己终于和小峰有缘无份，内心深处一阵酸楚，泪水又朦胧了双眼。

　　这时候，一个黑影闪进院子……她仔细一看，尽然是小峰 。小峰一改往日的沉稳，对她急促的说，小月，你快点收拾东西，我领你走，走到天涯海角，再也不回来了。她先是一愣，转身就往出推他。你走，你走，我走了，会气死我姐的，我不会做对不起我姐姐的事情……小峰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电视剧快演完了。她忙转身回屋插上了门。任凭小峰怎样的哀求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在此刻，面子自尊占了上峰。她害怕人们戳她的脊梁骨，怕姐姐那失望伤心的眼神。她把自己的初恋深深地葬在了心里。

　　门外的狗叫声和人们的嬉笑声传来，电视剧散场了，小峰擦干脸上的泪水匆匆消失在夜慕里，听着他的脚步像从她的心上踩过去，她跑到屋里咬着被角，泪水汹涌而下！

　　村外的大路上，一辆红红绿绿的花车在行走着，今天小月出嫁了。穿着新装的小月一直在无声无息的流泪。早上，小琴送来了一本日记，那是小峰从上学开始写得。里面全是她和他的故事。在她上车的时候，她看见院子的一角站着小峰，他用那么凄惨的笑看着她。然后就走了。他虽是短暂的一眼，她看到了他的衣衫脏乱，头发长得盖住了眼睛。在她心里，他一直是那么的爱干净爱臭美… 可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

　　在小月生下儿子之后，小峰才和本村的姑娘成家了。那已经是小月结婚三年后了。

　　时代发展到今天，农村经济飞速上涨，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是幸运的。婆家人和丈夫都对她疼爱有加。一家人脚踏实地的生活着，有着一套不错的农家院。春去春回，在地里忙活，闲时在附近的场子打工。丈夫看她爱看书，总是给她钱叫她买书看。看她喜欢听歌，就给她也买了台电脑。叫她随时随地的欣赏音乐。

　　今天是十五，外面的月亮圆圆的挂在空中，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撒在她身上，她听着李玉刚唱着的红楼梦主题曲（枉凝眉）心里又想起了小峰。对于小峰，自从结婚后，虽然她和小峰才相隔二十里可再也没有见过面，这个她生命里的过客，记忆里的常客，她只能在心里珍藏着，他们互相打望着关注着，思念着，虽然没有联系，却在彼此的心里。

　　她也随着潮流上网了。她喜欢作家莫言的句子，把爱情诠释的那么的透彻。有一段就是写得她的内心深处的情感：炊烟起了，我在门口等你。夕阳下了，我在山边等你。叶子黄了，我在树下等你。月儿弯了，我在十五等你。细雨来了，我在伞下等你。流水冻了，我在河畔等你。生命累了，我在天堂等你。我们老了，我在来生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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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德红，女，辽宁人，北票市作家协会会员。现任江山文学网绿野荒踪社团社长助理。作品散见于《克什克腾报》《辽宁邮政报》《蒲公英报》《北票市报》和《二月文学》《金秋二月文学》《河流》《古侠文学》《眉县文艺》《辽海散文》《望月文学》等杂志。小说、散文曾在网站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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