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散文沙龙原创作品
树的理想是接纳阳光
文化信使/袁海胜 编辑/雅贤
我站在核桃树下,核桃争相从叶子里挤出来,露出浑圆浅绿的笑脸。核桃——现在裹着绿色外衣,和市场上满脸皱褶的家伙好像不是一伙的——摇头晃脑,议论村子从哪冒出这么多的人。它们清静惯了。核桃的树叶近似于桃叶,紧密,风中也婆娑。不认识核桃树的人常误认是梨树,无论体形和外貌,挺像的。
八盘沟树木葱翠,给村子铺上软绵绵的地毯。风过来“唰”一下,测出风向和力度;雨过则“沙沙”,树叶和雨滴见面,有说不完的话。风雨中树叶摇摆不定,像喝多了酒。只有阳光照耀下,树叶才显安谧。阳光在树叶上打蜡,有时也折射出水光,好像刚下过雨。实际阳光照射下,叶子非常忙,叶脉里奔涌阳光的信息,与叶绿素起生化反映,把二氧化碳(或硫化氢)和水转化成有机物并释放氧气。化学方程式是:CO2+H2O→(CH2O)+O2(反应条件:光能和叶绿体)。这只是其一,光合作用繁复而庞杂。小小的叶片里,藏着个巨大的化学车间,是地球碳氧平衡的重要媒介,是生物界赖以生存的基础。
古村落里文化层里,树木起着传承和传递双重作用。我在三道岔梁顶上看到一棵中号盆口粗的松树,树龄应在百年以上。树长到这份上,知道的事情一定很多。我原来用手抚着了,想到这不敢了。松树干粗糙,龟裂如鱼网,树质硬朗,从容纷拂过往时光。我站在树下,和爬过她身边的蚂蚁没什么两样。人,要是放下自持的清高和骨子里狂妄的骄傲,会提升思想质量和形成真正意义上的、积极的意识形态。之前,我把耳朵贴在树身上听了听,了无声息。风和流云在树树冠上纠缠,松树内心是平静的。她经历了百年(甚至更多)风雨,承受阳光抚慰,内心积淀人类无力触及的信息。而我,松树下如蚂蚁一样弱小的生命,渴望知道一些信息。像古村的历史沿革,那怕是人的一些秘密——八盘的梯田让我着迷,石头墙里的故事(下一篇文章目标),还有古村落里一场场爱情——我惟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站在树下,看松枝和风或阳光交流,松枝摆动间隙,阳光扑到树干上,很激动。我要是有她们交流的解码器该多好!
千年古泉前面有一小片杨树林,腰杆挺拔,枝叶疏朗,有了新时代思想。小树林让游人轻松,心情也愉悦。有人把旅游鞋脱了,露出雪白的袜子。高声谈论俗事。什么昨晚把老张灌多了,老李家孩子今年高考,听说油价又要上调……杨树愉快地听着,不时点头。阳光也就乘机纷落在游人肩膀上。朋友说,这些小树也就几年光景,和人一样,正处顽皮的童年时代。但,树叶仍然很忙,一面和风闲谈,一面制造氧气。几十年过去后,树木成材,纷纷走入人的生活里,譬如床,一扇门或窗,屋顶的梁柁檩子,饭桌或写字台。最幸运的是做成乐器,让风、阳光、小鸟儿啁啾、雨声和情人的低语在乐曲里渐渐苏醒,让生命和快乐延续下去。那时,树就不叫树了,叫木头。在一部分人狭隘的观念里,强加于树的终身价值就是成为木头。
评上中国传统古村落后,八盘沟的树木有了新任务,组成强大阵容,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古村落在传统的农业经济范畴内,多了一种资源经济,这是改善古村落生活环境的好事。树木容光焕发,不是为了迎接游人,而是有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接纳阳光,还有雨雪和风,忙光合作用的事(这个工作比作木头贡献大得多),过自己独立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