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信使/时春华 编辑/赵盼
又到了该吃韭花的季节,忽地想到了村中的石碾。
小的时候,碾坊屋是村里的热闹所在,神奇所在和神圣所在。
说它热闹,就是几乎每天都有在碾坊屋推碾子压粮食的,有CI粮食的(音,词,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个字咋写,这是我老家的人们的一种习惯叫法,就是把高粱玉米什么的脱壳),有破茝子的,有压细面的,大人在最前边把碾棍放在胸腹之间,边推边用笤帚扫着窜到碾轱辘外的和碾轱辘最里边的粮食,让粮食均匀地分布在碾盘中,渐渐地形成一个环形,再把环形上压碎的粮食面用笤帚尖依次戳起,使其受到均匀的碾压,小孩子则在后头的次要位置上,双手推着另一杆碾棍,低头使劲。几圈下来,大人开始箩啊筛的,然后再压,再箩啊筛的,直至满意方才完成这碾坊里的活计。
碾坊里最忙的季节就是开春做大酱破剌豆子压酱块的时候,深秋压韭花的时候和冬天蒸豆包的时候,人们是一家排着一家。从起早一直到掌灯,碾轱辘一直不停歇。开春做酱破剌豆子的时候孩子多,因为孩子们可以趁大人不注意,小大溜地偷点炒熟的豆子吃,那可是我小时候那个年代挺不错的美味。秋天压韭花的时候孩子也不少,眼见着韭菜和韭菜花在碾轱辘下变成糊状,拿了饼子敷开加上一层,绝对好吃。到冬天压豆包面的时候,孩子们就不大乐意去了,原因是那豆包面不能吃,即使蒸了豆包孩子们也不大喜欢,农村的冬天孩子们忙着溜冰车、打尜或者是吊瓦呢,玩得不亦乐乎,实在不愿一天天的排着跟大人去转碾道。
说它神奇吧,就是那碾轱辘实在怪气,把粮食什么的放上去,轱辘轱辘就能压碎。我曾约了好几个小伙伴试图去辀碾轱辘,可是没掀动。
不知道为啥,村里有碾子的人家,正月里总会在碾道里烧烧香,摆摆供相。那时我小,但是很淘气。在夏天女孩子大肆歘石头子儿、歘嘎拉哈的时候,我独到地发现了一个好去处,就是碾道。在那里玩凉快、干净,用湿抹布把碾盘擦干净,坐在碾盘上歘嘎拉哈,小玻璃球乒乓球爱起高,可好了。玩到第三回,就被碾子的主人发现了,追着我们骂,还找到了我家里,结果可想而知,我结结实实挨了一顿笤帚疙瘩。爸爸警告我:碾盘上是不可以去玩的,在碾道里,不可以乱说话,不可以乱做事。这次挨打还真有效果,从那以后,我再没去碾盘上玩过,因为我听了大人的话,那是个神圣的所在。
普通的石碾,伴我度过了童年少年的时光。后来有了加工厂,但人们也没有冷落石碾,小村里依旧听得见碾坊里传出的笑声。
前些日子回家,惊奇地发现,村外一处空地上,横七竖八放着人们推出村外的石碾。我知道人们早就不用这石碾了,那原本的碾坊屋已成了人们的厢房、门房或者车库,电的时代早已取缔了笨重的石碾。
看到这些石碾,我就感觉像看到了我身边生活着的风烛残年的老人,在这荒郊野外的遇见,突然间生出一丝怜悯。听爸爸说,这是有人花钱买走暂时放在这的,听说是有人把他们卖给了拍电视剧的,用作农村的老景。我为这些石碾感到由衷的高兴,它们终于能在自己的生命历程里有了这么辉煌的一回,它们将要在荧屏上亮相了,虽然没有台词,但是却作为了一段历史、一个时代、一种生活的见证。
留下这些石碾的照片作为珍存,对我而言,它们就是农村、农民的象征,是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一段岁月,也是我一生都不会丢掉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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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春华,女,辽宁省北票市大三家镇中心小学教师,1992年毕业于朝阳市第一师范学校,爱好文学,热爱生活,热衷于传播社会正能量,是北票市作家协会,朝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辽海散文网会员,在北票市报有专版《朝花夕拾》,在《今日朝阳网》网络媒体发表过多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