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老等”

摘要:村里人的外号多了去了,什么山兔子、小阎王、秃瓢、二等镐……但人们大多都是背后叫,唯一在村里公开叫开的就是“老等”。一提起“老等”,村里长幼皆知,知名度不亚于现代孩子眼里的小燕子赵薇。

“老等”

文化信使/时春华 编辑/赵盼

  村里人的外号多了去了,什么山兔子、小阎王、秃瓢、二等镐……但人们大多都是背后叫,唯一在村里公开叫开的就是“老等”。一提起“老等”,村里长幼皆知,知名度不亚于现代孩子眼里的小燕子赵薇。

  “老等”本姓刘,因为脖子长而得名。用“老等”妈的话说,就是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老等”还在娘胎,挨饿的岁月就已经开始了。家里劳力少,孩子多,“老等”妈是不想再要肚里这个孩子的。可当时啥都落后,没有办法。“老等”妈跳过墙,使劲推碾子用碾棍压、扛口袋干重活……老等就是命大,怎么也没鼓捣下来。

  娘胎里的十个月,“老等”是受尽了折磨的。因为娘也吃不饱,没有奶水,刚出生的“老等”小细脖上扛着个小脑袋,瘦得像铃铛黄儿。家里添丁本来是件喜事,可在那样的年月 ,因为他的到来,家里就更困难了,无异于多了个累赘,所以生来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孩子是娘身上的肉,娘毕竟还是娘啊,怜惜着他,给他起了个乳名叫“结实”。可这孩子偏就不结实,从小就体弱多病。七八岁时大病一场,急坏了他娘。他娘就央求村里人找了个大笸箩抬着他上医院。半路上,人们发现他没了气息。抬回来后,爹用破席头儿把他卷上,准备扔到村外的乱坟岗去。娘死活要抖搂开再看他一眼。娘哭天抹泪,哭这孩子没享过福,命短,骂他是个要账鬼。娘的泪滴到了“老等”嘴里,“老等”的嘴竟然动了,他又活了。实际上,不是娘的泪救了他,“老等”是连病带饿,昏过去了。娘掉了泪,正巧赶上他醒来。

  好起来的“老等”还是那么瘦弱——黄毛挓挲,细脚伶仃,长长的弹簧似的小细脖儿,所么疙瘩似的小脑袋,虽然他娘给他起了乳名叫“结实”,但村里没有一个叫他“结实”的,人们都叫他“老等”。以至于后来人们淡忘了他的乳名,包括他的娘,他的兄弟姐妹,直至于后来的晚辈们都误以为“老等”就是他的乳名了。

  “老等”渐渐长大,那时候还有生产队, “老等”因为体弱,队长很照顾,他就是队里打杂的。倒粪、给牲口往石槽里打水、种地牵牲口、分粮食争口袋……东一耙子,西一扫帚的,活不少干,挣的却不是壮劳力的工分。有一年秋天割谷子按垄头给工分,“老等”也去了,竟然来了个一鸣惊人。那天数他干得快,数他工分高。人们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了:人家不傻,也不是吃白饭,这小子,有股子劲儿!自打割谷子事件之后,队长也改变了策略,干啥活都让“老等”打头儿,可出活儿了呢。

  那年月,不论咋干, “老等”家还是个穷啊。到了该说媳妇的年龄,“老等”搬了好多年油坛子(年三十搬油坛子,动荤——动婚之意),他娘跑细了腿,磨破了嘴,才央人给他划拉了一个。媳妇人丑,和“老等”算是般配,可就是眼神不好使,大伙说了,好的也嫁不到他家来。就这样的一个媳妇,“老等”可知疼知热了呢。天天早晨早早起来帮媳妇扒灰,帮着喂猪、喂鸡。“老等”也是村里唯一一个大张旗鼓在井台上给媳妇洗衣服的男人。尤其生产责任制之后,“老等”总是在地里干完一气儿活儿,媳妇才上山来,和他一起忙地里的活。曾有人看见“老等”给媳妇洗过脚,帮媳妇做过被褥,村里的爷们嗤之以鼻:缺媳妇缺的!那些自比“老等”媳妇要强的妇女们则艳羡着,啧啧不已:看人家“老等”,真是好爷们。于是,大家便总拿“老等”打平和(HUO),两口子拌嘴,女的愤怒了:我都不如嫁给“老等”享福,再找就找那样的。看,这就是“老等”的人气儿。

  说实话, “老等”真是个好人。只要闲时,谁家有个活儿,吱一声,有求必应:“老等”,你三哥没在家,帮我起起猪圈吧,那粪泥都粘了猪肚皮了;“老等”,帮俺家掏掏厕所吧;“老等”,给我家柳树卸卸枝;“老等”,我家土炕该盘了呢;“老等”,我家修房子,想让你来和泥;“老等”,我家锤房子,想让你扔第一茬灰……“老等”干的,可都是脏活、累活,可他从没有推辞过,乐呵呵,帮完这家帮那家。

  有一年夏天,下了几天连阴雨。有天晚上,村里有人敲起了铜锣。一开始,人们以为是小孩子胡闹,不一会听见了嘈杂的叫嚷。人们出去后才知道,是 “老等”家的房子下塌了。消息在黑夜里传开,本村的人们都来了。有的安置大人孩子,有的从掉土的屋里往外抢东西,有的找来细檩子顶后墙,有的找来塑料苫东西,还有一伙找村里有威望的去商量对策。

  第二天,天放晴了,人们拿着镐头、铁锹、泥抹子,扛着秫秸杆,背着干草,赶着小驴车来了。大家垒的垒,抹的抹,勒笆的勒笆,上土的上土 ,和泥的和泥……勤快的妇女们就在空地上支起鏊子摊煎饼,自家带来的酱和葱,谁饿了谁吃,帮工的人们一气呵成,一天功夫,就把“老等”家的房子修葺一新。“老等”真是个老实人,看人们这样帮自己的忙,感动得吧嗒吧嗒掉眼泪,却没有说出一个谢字。人们知道,老等是好人,是老实人,虚头巴脑的话他真的不会说。

  “老等”本是不善言辞的,可你要是向他打听起村里曾经的老屋旧宅的,他就会慢条斯理、滔滔不绝,因为“老等”去过村里每一家,帮过每一家的忙,谁家啥样,譬如鸡窝上几层砖、猪圈门是木头的还是铁的等等等等,他心里清楚着呢。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老等”今年该有近70岁了吧。可他一直是我们村里的名人,因为实诚,更因为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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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春华,女,辽宁省北票市大三家镇中心小学教师,1992年毕业于朝阳市第一师范学校,爱好文学,热爱生活,热衷于传播社会正能量,是北票市作家协会,朝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辽海散文网会员,在北票市报有专版《朝花夕拾》,在《今日朝阳网》网络媒体发表过多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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