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王艳 编辑/素颜
母亲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没有什么文化,也没什么见识。但是通情达理,一副热心肠,见不得谁有灾有难的。只要是她有的,她能做的,她都会慷慨解囊,全力以赴。
母亲的命很苦,十一岁就失去了父亲,刚成家姥姥也撒手人寰了。嫁到父亲家是母亲一人做主的,奶奶也因此看不上她,处处刁难。无论母亲怎么做,都不会说她的好,反而是隔三差五对她又打又骂的老婶,成了她人前人后赞美的对象。有时我真的会怀疑奶奶的精神不正常,但时间证明她是个正常人。由于母亲在她心目中没有地位,我和哥哥们也自然要低老婶家孩子一等。从小到大,我们没穿过奶奶缝的一针一线,没花过奶奶一分一毫。在父母的勤劳下,一家人的日子也渐渐好起来。
母亲是一个很要强的人。父亲在政府上班,家里的活都是她一个人干,真可以说是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家里的生活很拮据,孩子的衣服只能手工缝制。哥哥们又很淘气,每天晚上都得点灯夜战,为他们缝补衣服。还好我出生的时候家里的条件好多了,我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所以很吃香。
我是在父母及哥哥们的疼爱中成长起来的。在母亲的眼里,我就是公主。她把所有她能给的,都给了我。因此我觉得自己幸福极了。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父母吵架让我们几个孩子也有苦恼,母亲和父亲就像迷信说法中的:猪猴不到头。三五天就得吵一场。人常说;气大伤身。母亲也因此落下了很多病根,尤其是我们都到外地上学后,她为了攒学费,身体是每况愈下。每天都得大把大把的吃药扛着。而且众病于一身:糖尿病,肾炎,胆道蛔虫,子宫积瘤,还有骨质增生。
每次放假回家,我都会尽最大限度帮她分担家务,洗衣服,做饭下地锄草,拔苗......但这与母亲受的累比,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即便是这样,母亲总是会知足的笑的合不拢嘴,我们几个尤其是我一直是她的骄傲。每当看到我获得的荣誉,她都会高兴的睡不着觉。
我们四个孩子都相继毕业,工作,成家了,母亲也老了,垮了!
2003年农历的十月初三,三哥喜得贵子,母亲高兴的同时,要进城伺候月子,之前她就是带着病去的(这是父亲后来告诉我们的,我们都在外地上班,平日多数只能打电话联系,她从不说身体不适,但我们知道她的身体情况,所以经常给她寄一些药回去)十几天过去后,母亲有点感冒,吵着要回老家,这不是她的做法,哥嫂有些不解,后来我们都明白了,这是分明是临终前的预兆......
2003年农历的十月二十八,我正给学生们上课,突然手机振动响了,低头一看是大哥,我的心咯噔一下(平时家人很少白天打电话的):“对不起同学们,我接个电话。”“老四,妈要不行了,你回来看看吧。”
驱车到医院已经五个多小时过去了,我三步两步跑到病房,我呆住了,此时母亲已经神志不清了:“妈!......妈......我是你老姑娘啊!妈!....... 妈我是你老姑娘啊!你认出来了就点点头!”我请清楚楚的看见她在昏迷中重重的点了点头,但她看不见我了,随之,手微微的动了,我知道她要摸摸我,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滴湿了被褥。我无法相信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我的情绪很失控,抓着哥的衣服喊:妈都这样了你才告诉我?在晚点我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你混蛋!“我第一次对哥哥这样无理,他用满目泪花回答了我,我们抱头痛哭。
伤心的同时我们极力要求大夫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抢救,我们就轮流看护母亲,但不管谁去休息我都一直守在她的身边,那时的每一秒都显的分外珍贵。握着母亲的手,我没有一刻不是如坐针毡,心如刀绞的。她是因为糖尿病合并脑血栓才如此严重的,亲眼看着最亲近的人一点点病入高荒,却束手无策,谁能体会这种心情?我想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棉签不断的蘸水,一点点的润湿母亲的嘴唇,其实母亲已经入院两天了,但卧床一周多了,开始感冒,乡村医生没什么经验,给注射了葡萄糖,母亲自己也没有医疗常识,结果血糖一下就升上来了,加上父亲没拿这当回事,以为是重感冒,直到母亲说话不清楚才给在县城的大哥打电话,可是太晚了!......
母亲的呼吸是靠氧气维持的,也随之愈加困难了,望着母亲的舌头一点点也随着变短,我一遍遍的,用棉签蘸啊蘸啊,也时时虔诚的祈祷能有所好转,我希望好人能有好报。可三天的时间里,母亲的病情急剧恶化,最后甚至嘴唇和牙粘在一起分不开了,大夫告诉我们:如果能把血糖降下来,最好的结果就是植物人。于是我们从朝阳调来了专家组,期盼能有一线希望,让母亲多活几天或者几个小时,哪怕几分钟。可是......我们有再多的钱,也无法买回母亲的命了!
2003年农历十一月初三的下午,大夫们告诉我们:准备后世吧!真是晴天霹雳!
可是我们得咬着牙去面对,带着撕心裂肺的痛去面对。叶落归根,父亲说要让母亲的最后一口气咽在家里,我们遵从了。一路上我举着氧气包,一声不停的喊着:妈,你等会儿,咱这就到家了,等会,咱这就到家了,三十多里路,我就这样一声不停的喊着,母亲似乎也听见了,一直坚持着,车停了,到家了!我告诉妈:妈咱到家了,到家了!她冥冥中重重的喘了三口长气,一个已经深度昏迷的病人,在临终前最后的声音。我知道她是放心了,终于回家了。
这一天的21:23分,母亲的最后一口气还是没有了!“妈......”任凭我们怎么哭喊,母亲还是去了。她是带遗憾去的。她的嘴和眼睛都没闭上,我知道她一定是有话要和我说的,可我回的太晚了,没这个机会了,我知道她想看着我们都能生活的好,是不放心啊。
我用手给母亲和了眼,但是任凭怎么努力她的嘴都没有闭上。母亲住院时一粒米也没进,5、6天的时间啊。她是饿着走的。我们的内心充满了内疚和伤痛。
母亲的突然离去,使我们兄妹几个都始料未及,好象一下失去了方向。这个打击实在太大了。从未想过如果母亲离开了会怎样,可竟然这样意外的发生了。一时间真的不知该怎样去生活,去工作。那一年,我23岁。
如今十二年过去了,对母亲的思念却丝毫没有减少。我不敢拿母亲的照片看,也不敢看有母亲的录像带。这种思念将是永远带着伤痛的。每当看到人家领着老妈逛街,看病,或者听到同事们告诉自己的老妈这好那好的时候,我就象只迷途的羔羊,失落,悲伤。可是我的悲伤却只能留给自己。
六年后,老爸肝癌晚期,又一次让我们兄妹品尝了这人间生死离别的苦痛。在医院伺候老爸的两个月里,我们都觉得每一分钟都那么宝贵,都希望如果时间静止,哪怕他就这么躺着,我们一直伺候着,可是病魔一点情面都不会留给你的。我慨叹过命运的不公,埋怨过生活的不顺,也反省过自己的不足……总是想如果他们二老活着便怎样。哪里有如果呢?
妈活着的时候,真没觉得有多幸福。可她不在了,我越来越觉得有妈真好!
人就是这样,什么东西都是失去后才体会到珍贵的。路要自己走了,父母的离去让我更懂得了珍惜的意义,健康的重要。把思念放在心里,为天国的父母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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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艳,龙城区七道泉子小学教师。毕业于朝阳市第一师范普师专业,中共党员。朝阳市优秀班主任,教学能手,骨干教师。朝阳市小学语文名师工作室成员。2015年参加国家级骨干班主任培训,并获得“先进个人”称号。多次获得省市区级优质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