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里的苣荬菜
文化信使/时春华 编辑/云枫
小的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上山挖苣荬菜。那时候,春季里农村人没什么新鲜菜可吃,就是冬季里剩下的酸菜,秋天里晒的一些干菜,或是储存得不错的大白菜,在人们的餐桌上循环,吃得都有些腻了。爸妈上山干活,我就挎个小筐,在沟沟叉叉的阳坡上踅摸山野菜,人小腿快,眼睛也尖,总是能挖到很多的苦菜、婆婆丁这类的野菜,回到家,摘干净,用清水洗好,端上一大盘,看爸爸吃得直咂嘴,心里有说不出的快乐。等到苦菜开花,婆婆丁也大肆开花的时候,地里的苣荬菜就出来了,实际上我最爱挖的是苣荬菜,好挖、干净,吃着也不算苦。那时候,苣荬菜一出就是一大片,因为常去挖,知道哪里有,哪里多,不大一会儿就能挖满小筐。为了少跑来回,我挖满一小筐,就在地里挖个坑把菜埋上,然后再去挖,挖满筐再回到那挖坑的地方,扒拉出第一筐菜,使劲摁满,哼着小歌,红光满面地回家了。我们的餐桌,因有了这苣荬菜而比别家丰富。妈妈会用鸡蛋打点熟酱,让我们蘸着吃,实际这就是酱汁苣荬菜的前身。
后来,实行了生产责任制,人们将土地深翻,年年翻地,苣荬菜就渐渐地少了,而我长大后在外读书,春天的这个时候很少赶在家,挖苣荬菜的念头就渐渐打消了。直到我毕业,又回到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春天里浓浓的土香,又勾起我浓浓的苣荬菜情结。只是这情结,让我显得有些另类,尤其在孩子们的眼里。因为大棚改变了季节,想吃什么都有,那苣荬菜,实在让孩子们嗤之以鼻。可我不这么想,因为爸爸爱吃,我要在每个春天,让爸爸尝到春天独有的味道。我要陪着他吃,让他高兴。于是,春天里挖苣荬菜,成了我多年以来保持的一个习惯。只是这苣荬菜随着人们开荒翻地真的是越来越少了,有时到山上绕半天,也挖不到多少,吃不尽兴。
去年的初夏,我回娘家小住,有一天爸爸兴高采烈从地里回来,让我下午和他上山挖苣荬菜,他发现了一大片。那个时候,苣荬菜很大也苦了,但爸爸那么有兴致,我总不能扫兴,于是就去了。在挖的时候,爸爸一再叮嘱我,要深挖,带点长根,我照做了,不知为啥。
到家来,收拾完苣荬菜,爸爸把那长长的菜根用剪子剪成一截一截的,然后,在我家的小园子里腾出一块地方,用镐头搂了几个沟儿,浇上水,把菜根均匀地撒在沟儿里,推平土,用脚踩踩。一边倒背着手一边乐颠颠地说:“过些日子,就有苣荬菜吃了。”
一个多月后再回家,那苣荬菜还真成气候了,真的就长出来一片,只是有些单薄。爸爸说:“看你也爱吃,咱这块地不种别的了,就养苣荬菜,你看它现在单薄,割了这茬,越长越旺。”我就收了那苣荬菜,果然不久,爸爸又打电话来,叫我回家取苣荬菜。新鲜的苣荬菜,直到上冻,才离开我家的餐桌。
春耕时节,下了一场雨,靠土地为生的老爸老妈一定忙得昏天黑地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了。我因为上班和孩子没人照看,实在脱不了身,不能回家帮忙干着急。本想五一帮忙,可在放假前一天爸爸打来电话,拿起电话,我急忙说:“爸,我明天回家,帮你们干活。”爸爸在电话那头笑了,很疲惫:“回来也用不上你,我们该种的都种上了。你回来吧,那些苣荬菜该吃了,杨树叶也下来了。”放下电话,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五一回家,一进院子,爸爸就说:“这回你再不用满山去跑了,看咱家的小菜园。”是啊,我家的小园子并不大,可爸爸的那片苣荬菜地占了六分之一的面积。我说:“爸,该种啥种啥,那大一片地,可惜了。”“可惜啥,只要你们乐意吃,爸爸这块地就总为你们留着。”看着这一片苣荬菜,想到三十多年前那个挎着小筐满山挖菜的我,再看看为儿女辛劳一生,甘愿把山野菜挖回家种养的慈祥的老爸,忽然感觉有咸咸的泪流入口中。
苣荬菜,牵动着我和老爸老妈,温暖着我和老爸老妈。种在地里,却温暖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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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春华,女,辽宁省北票市大三家镇中心小学教师,1992年毕业于朝阳市第一师范学校,爱好文学,热爱生活,热衷于传播社会正能量,是北票市作家协会,朝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辽海散文网会员,在北票市报有专版《朝花夕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