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捡秋落

摘要:秋天,对于儿时的我来说,是心气儿最足,最乐意度过的一个季节,不为别的,只为捡秋落。

捡秋落(音lào)

文化信使/时春华 编辑/赵盼

  秋天,对于儿时的我来说,是心气儿最足,最乐意度过的一个季节,不为别的,只为捡秋落。

  捡秋落,最早是从各家的自留地开始的。生产队的新粮食还没有收割入仓的时候,大部分人家的粮食就已经捉襟见肘了。唯一能接济的,就是每家自留地里的地瓜。为了填饱肚子,有力气干活,人们便提前开始刨地瓜吃。有个成语叫“百密一疏。”即使人们刨地瓜时十分的谨慎、仔细,也总还是有落下的。于是,我领着弟弟,挎着小筐,扛着铁锹,去人家已刨过地瓜的地里去翻地瓜。所谓的“翻地瓜”,等于是把人家的地瓜地用铁锹一锹一锹地翻一遍。有时候,一块地只能翻到几条粗根须或几个半拉的小地瓜;有时候则不然,竟然会在硬实的垄沟里翻出好几个大地瓜来。说是大地瓜,其实也不过是一拃多长,两指多粗。可那时,就这点东西,对我们来说,无异于捡到金子。妈妈会把我们翻来的地瓜用礤床攃了,拌在玉米面里给我们做不拉,或者是攃完后和在玉米面里放上点盐贴饼子。那样,我家的粮食,就可以多维持些日子,家里人不至于因为青黄不接挨饿。

  最盼望的,还是生产队收秋儿。生产队的庄稼一收割,我们捡秋落的好日子就到了。

  生产队的地,闭上眼睛都知道在哪 ,至于种的啥,可要打听大人。用大人的话说,我们这些小孩子就像贴皮虫儿,只要生产队的地,割了庄稼,收完粮食,我们便立即跟进“扫荡”——捡秋落。我们的“扫荡”,比鬼子还要仔细。鬼子用刺刀挑,我们亲自下手翻。稖子秸、高粱秸,一棵一棵地在我们手里过。碰到大稖子或大高粱穗儿,自己那个乐呀。只在心里乐,不敢嚷出来,怕招来小伙伴的嫉妒。乐归乐,有时候,也有惊吓和危险的,手被划破不算啥,差点绊倒也不算啥,就怕正翻着,忽然窜出一条蛇来,真是吓得魂飞魄散,撒丫子就跑。后来有了经验,再翻秸秆捡秋落,就找一个带拉巴叉的小棍,既方便又安全。

  谷子要拉去生产队的场院去掐,队长看得严,场院我们是进不去的,接下来我们捡秋落的地方,就是豆子地。几个孩子,手里拿着小绿茶缸, 一人一根垄,码着垄找。人们不是说顺着垄沟找豆包吗?那时候的我们,是顺着垄沟找豆豆。找黄豆,找青豆,找黑豆,找豇豆,捡一个,“当”扔进茶缸里,那个声音,像惬意地玩耍时投石在水中一样,幸福的涟漪在小小的心里荡漾开去。听不见这声响时,茶缸里就有不少豆子了。

  那时候,孩子们上学晚,有时候,捡豆的孩子比豆还多。狼多肉少,跑了一片又一片豆子地,也捡不多少。“半大小子,气死老子”。怕我们淘气偷,队长经常自己或派人远远地溜着我们。我们也很贼,发现有跟踪盯梢的,就大张旗鼓在野地里玩;盯梢的走了,我们就羊群一般窜进地里,在生产队的豆铺子(成堆的豆秧子)上使劲踩、跺。秋天的太阳毒,一脚下去,嘎嘣作响,豆子炸落地上不少。当时只是打前战,不敢捡,等生产队的马车拉完豆铺子,我们可有得捡了。一人捡一茶缸一点不成问题。为了免去被生产队里盯梢的麻烦,我们索性上山不拿茶缸了。那时候,我们都穿补丁衣服,在膝盖上方缝上一块大补丁,实际上,上端的口儿是开着的,那补丁就是我们装东西的大裤兜。哼着歌儿上山,路过地里,猫腰的功夫就把踩下来的豆粒装进了兜里,然后若无其事直起腰在地里走过。大人们说我们的裤兜是没良心的兜子,可能是这兜太大了,说我们这帮孩子像小黄鼠狼,一个劲紧倒腾。说起这些豆子,可是丰富了我们的餐桌,黄豆芽炖白菜,辣根小豆腐,现在想来都觉得是天下难得的美味。

  收了秸秆,天已渐冷,捡秋落还是可以继续的。那就是我跟着爷爷上山去划拉“土粮食”。所谓的“土粮食”,就是带土的粮食,那些谷子、高粱、荞麦撒落在地上的粒子。有的是掉落的,有的是被马车轱辘碾压的,捡着费劲,干脆带土一起捧。爷爷搓起一捧“土粮食”,放进自制的小铁筛子里,来回晃啊晃,漏下土,真的就有粮食粒子在石子土坷垃里显露出来。大概挑拣一番,爷爷就把土粮食放进他背的那个钱褡子里。前面是高粱、荞麦,后面是谷子。走过一块地又一块地。我眼尖,负责找,爷爷是大人,有力气,负责筛。爷爷背的钱褡子满了,沉了,才肯停下来。回家的时候,常常走一气儿,歇一气儿。因为那钱褡子里装的是真真正正的土粮食,不仅有粮食,也有土啊。 等到了家,才能用簸箕把粮食清清楚楚分离出来呢。好的人吃,次的喂鸡。每次走在回家的路上,慈祥的爷爷都会牵着我的手,给我出谜解闷:“上坡下坡,一个兔子俩窝。”这我可知道,就是爷爷背的钱褡子,他已经给我出了很多回这个谜语了。爷爷知道的谜语,洒满了我们爷孙俩回家的路,让我忘记了累,忘记了渴。

  因为上山捡秋落,高粱茬扎过我的脚心,我因为突然间窜出来的花蛇受到过惊吓,还因为划拉土粮食起了两手的倒棱刺,一薅生疼,更因为渴得难受吃过没熟的苦香瓜……那时,日子虽苦,却是快乐的,捡来的粮食虽少,吃着却是无比的香甜。

  如今,在秋天里,我是必回家、常回家的 ,和家人一起体验秋天的劳碌,分享丰收的喜悦,也常站在我熟悉的田间地头,回忆小时候捡秋落的情节。面对今天的好日子,内心里增添万分又万分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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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春华,女,辽宁省北票市大三家镇中心小学教师,1992年毕业于朝阳市第一师范学校,爱好文学,热爱生活,热衷于传播社会正能量,是北票市作家协会,朝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辽海散文网会员,在北票市报有专版《朝花夕拾》,在《今日朝阳网》网络媒体发表过多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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