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儿时下雨天
文/郭金伟 编辑/云枫
午夜梦回,身在床上,心在雨中。
那是怎样的一场大雨?
梦里,放学途中,我和四姐去距离我家四里之遥的菜地去浇土豆。好不容易借到浇地的用具,好不容易排到我们浇地,老天爷却由刚才的晴空万里瞬间变脸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夹杂着鸡蛋大小的冰雹,铺天盖地地向我们砸来。年仅八岁的我站在空旷的原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雷声、雨声、冰雹声吓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抱着比我大三岁的四姐不肯松手。
那时,四姐似乎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我嘴里不停地喊着“四姐救我”。四姐急中生智,脱下仅有的一件外套包在我的头上,大声地喊着:“闭上眼睛!别害怕!有我呢!”于是,我在包着衣服的黑暗中,在四姐冻得颤抖着的身体引导下,找到一户人家的门洞,躲过了那场我人生中最恐怖的大雨。
在四姐的安慰声中,雨终于停了。拧干衣服,我们姐妹两人唱着“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他有大头”的歌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歌声里,有雨后见彩虹的欢快,更有我对四姐的感激和崇拜。现在想来,年仅十一岁的四姐是何等的勇敢并且有担当精神!让时隔近四十年时光的我又一次在梦中回到儿时的那个下雨天。
梦醒时分,泪如雨下,不知在天堂的四姐是否安好?
躺在床上不能续梦的我,思绪再一次回到儿时,回到儿时那些下雨天。
记得一个儿时雨天,雨下得很大,不能出去疯跑,只好在家中玩耍,听雨打屋瓦的噼啪声,听雨打鸡架铁皮的叮当声。我、哥哥和妹妹,三人挤在一扇对开的窗台边,伸手去接屋檐滴下的雨水,雨水凉凉的,滑滑的,宛如母亲的手在爱抚着我,如沐春风。快乐的兄妹三人,大声歌唱:“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要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唱到兴奋处,你挤我,我挤你,用力伸手接雨的我,不知何时被两边的哥哥和妹妹用力推挤到了窗台外。当院中,水坑里,一个三角形的石头恰巧与我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一时,雨水、泪水、血水混合在我哭丧的脸上,还不时地骂着哥哥和妹妹。
好在我的哭骂声招来了妈妈,妈妈一笤帚疙瘩打跑了哥哥和妹妹,他们边跑边说他们不是有意的,不过我的杂技姿势很美!妈妈看着我受伤的脸,把我搂在怀里,忙说“不怕不怕,过两天就好了”。虽然受伤不重,但脸上至今还有淡淡的痕迹。不过,在那艰苦的年月,我也得到了一种难忘的补偿:吃上了两个煮鸡蛋,而且让照顾八个孩子又要操持家务又要出工的妈妈搂在怀里,感受到了母爱的温馨。于是,我感到相当幸福,觉得那次雨中的受伤很值。况且,我还从哥哥那里讹来了我向往已久的带橡皮的铅笔,又从妹妹那里敲诈来一个崭新的田字格写字本。现在,哥哥和妹妹一提起儿时的那次事故,还嘲笑我“不地道”。
小时候,我最喜欢下雨天骑车。那时,我还不会骑车,可是大姐会。有一个下雨天,雨太大,放学不能独自回家,大姐奉命骑自行车来学校接我。大姐身上穿着雨衣,我坐在车后座上,钻到雨衣里面,搂着她的腰,不停地问:到哪儿啦?到哪儿啦?那种感觉很奇妙!看到我上车时同学们羡慕的眼神,直到今天还觉得很美。
其实,儿时那些下雨天都很有趣。我们常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踢树。小时候的我们,撑着一把大伞,屁颠儿屁颠儿地走到树下,趁那些没有拿伞的小伙伴儿们不注意,习惯地用脚踢一下树,那时候水珠便会倾如雨下,惊得没有拿伞的小伙伴哇哇大叫着四散跑开,而我们这些拿着伞的小坏家伙却乐在其中,尽情享受雨点儿打在伞上的啪嗒声(长大后才知道,原来树也会疼,于是就有了一份愧疚)。
再难忘的,就是雨后玩一种“打哇唔”的游戏。每人一团软软的泥,做成圆饼状,兜起四周的边,形成像平底碗一样的“哇唔”,然后使劲摔在地上,气压鼓破了碗底,发出清脆的“哇唔”声,孩子们乐在其中。调皮的孩子,会找邻家的墙面甩“哇唔”,洁白的山墙上一片片的污泥,惹得主人追着顽皮的孩子大骂,大家一哄而散,欢叫着跑去河里打水仗,全然不顾别人到家里告状……
小时候,在下雨的清晨,喜欢躲在被窝里不起来,听雨声,喜欢雨点打在身上,喜欢看雨点落下,晶莹剔透,喜欢落下后溅起的水泡,喜欢下雨出去跑,淋得湿湿的,穿着花布衫、花格裤、塑料凉鞋,使劲踩着水泡,踢踏踢踏,感受大自然带给我们的奇妙。
总之,小时候,我一直相信雨是有魔法的,雨是纯净的精灵,无尘的仙子,在某个花开的清晨或花落的夜里,偷偷降临,窃听一个人的秘密。下雨时,心与世界分离,落入独处的寂静,一些人,一些事,这时候便纷纷涌来,如潮水一般。一个人若在这样的雨里回忆足迹,感情似乎会以从未有过的清晰呈现在眼前。于是,开始明白,开始领悟,开始释怀,在雨中再次成长。
人们往往迷失在错综复杂的欲望中,一场雨的寂静,有时会决定灵魂的升华,甚至感悟到人生的挫折,洗清眼前的尘埃,看清通向远方的路。
今夜,无雨,却在我心里下了一夜的雨。那些儿时的下雨天,让我无法忘怀,不觉泪湿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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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金伟,辽宁省朝阳县职业中专语文教师,散文《又见炊烟》、《梦回老屋》等作品见诸《凯风网》等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