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的味道

文化信使/时春华 编辑/雅贤

　　炊烟绝对是有味道的，狗鼻子阿丑最晓得。只要炊烟升起，有风吹过，阿丑都不用睁眼，耸耸鼻子，就能辨出这炊烟升起的人家灶膛里烧的是啥。这家烧的是蒿子，那家烧的是牛粪，这家烧的是晒蔫的草梗树枝，那家烧的是木头......问起缘由，阿丑说，蒿子燎烟味浓，蔫草梗树枝的草木味重。牛粪和木头乃至秸秆、烟煤的区别，我没问，阿丑也没说，他也不会说。因为阿丑是辨识炊烟味道的高手，是高手就会有绝技，有绝技就不能露底，露了底就没有神秘感，也不会招来更多的羡慕以及崇拜。

　　小村的炊烟，伴我从牙牙学语略懂世事直至我走近学堂长大成人。我从看见炊烟知道一天的开始结束，知道回家吃饭，再到能从书本里依据“零级烟柱直冲天，一级青烟随风偏” 的顺口溜判断风级，全是凭了别人教的经验。我不是狗鼻子阿丑，我只知道炊烟的颜色，却不甚了解炊烟的味道。只有当谁家烟囱里冒出黑烟，空气中弥散着胶皮味，我才能准确迅速地判断，这户人家是在灶膛里烧了胶鞋、皮鞋或是烧了胶皮类的东西。阿丑嗤笑，他说这个连傻子都知道。我并不生阿丑的气，他这人心直口快，就像农村家家户户房顶上站立的傻傻的直溜溜的烟囱。

　　后来，我也有了绝活，却不同于阿丑的绝活。阿丑靠鼻子闻，而我是靠眼睛看。看炊烟的浓淡，确定烧的是什么，再结合阿丑的辨理，也能得出和阿丑一样的结论。阿丑不得不服，他的辨析只停留在表面，而我还有了延伸和拓展。

　　我对阿丑说，炊烟的味道很复杂，除了燃烧物的味道，这炊烟里还有生活的味道，比如苦辣酸甜，比如忧伤快乐，甚至还有表情，惊恐，愤怒乃至心花怒放。儿娶女嫁，添丁进口，粮食丰收，升官发财......每一丝炊烟里都透着喜气；遭遇厄运横事、心烦意乱、落魄失意，炊烟里无不透着伤心悲戚。这是我感知的。阿丑说，他是个粗人，这点我比他高明。

　　其实，我从没有跟阿丑比试过高低，炊烟情结是我们俩的共性。只不过，他最终依旧熟悉着炊烟的味道扎根农村自得其乐，而我忘不了炊烟熟悉的味道来到了小城。

　　虽然远离了鸡鸣犬吠、日日炊烟升起的乡村生活 ，但我没有忘记曾经的沧桑，我能深深感知炊烟味道里蕴含的悲喜。炊烟的味道，是我心里或浓或淡的永在的一抹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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