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的婚姻如同红木家具

文/包明丽 编辑/肖萍

　　曾经和朋友聊婚姻，她说羡慕大凌河边的一对对情侣，依然渴望如火如荼的爱情。我说，热烈是短暂的，谁都年轻过。人到中年，感情像湖面上的春水，不温不火地似乎失去了温度。这只是个过渡，看那些夕阳下相携的老人，他们的感情经历过青苹果的酸涩，最后酿成一坛老酒，越品越香。我时常对着他们走过的背影莫名的感动！

　　前几天父亲过生日，我忽然发现让我感动的故事就在身边。

　　那天吃完饭，父亲找出一张1970年和母亲的合影，让我去放大，我问要多大的，父亲说越大越好。我和弟妹们都忍不住笑了，弟媳更是笑的不行。这太不符合父亲的性格了，父亲不善表达，脾气也不好，很少和我们交流。每次回家，看到的都是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父亲竟然不顾我们的笑，接着说：“你妈年轻时全村数一数二的，这张是最好看的！”“儿不嫌母丑”，何况母亲也真的不丑，但怎么也看不出父亲说的那么好看。我和妹妹看完照片忍不住小声说了同一句话：“妈的脸真长！”母亲年轻时很瘦，1米64，只有90斤。我想起了奶奶的话，一句让母亲耿耿于怀一辈的话。奶奶借着别人之口对母亲说：“别人说呢，三个孩子挺好的，不像她妈的脸二尺半长。”真没想到在父亲的眼里母亲曾经是那么漂亮，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呀！

　　我要带父母新照一套，母亲说：“去年是我们结婚四十年。”我很惭愧，因为我忘记了父母这么重要的纪念日，看来父母很重视，只是怕给儿女添麻烦而没有和我们提起。妹妹笑言：“还记得结婚的日期吗？”母亲像抢答似地说：“六月二十四。”也许这个日子对母亲来说，早已烂熟于心，在一旁的父亲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老人家一直温和的笑意中，我读懂了父亲的内心……

　　父亲和母亲年轻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架之后父亲就默默地干活。小时候，父母的争吵给幼小的妹妹带去的是恐惧，而带给我的却是烦恼，有时我会堵上自己的耳朵，心想大人为什么这么不懂事，离婚算了。长大后才明白，婚姻和感情不是一加一那么的简单，而是复杂的说也说不清，更不是游戏，想不玩就不玩了。小时候我始终认为父母的结合是一个错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长大后，我上学读书，工作后很快就结婚，到现在为止和父母一起生活的日子倒不如离开他们的日子长了。回家的时间也是短暂的，偶尔还看见他们争吵。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感情变得这么融洽，这么默契。

　　不由得想到去年冬天，父亲给我打电话，说母亲病了。我回家一看母亲其实就是感冒，也没太放在心上。过了两天，弟弟带母亲来医院找我，说爸都急了，让他带母亲来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一定做CT。很多不懂医的老人都把CT看的相当神圣，以为只有做CT才算看病了。

　　母亲有点神经症，如果认识的人死于心梗，她便感到自己的心脏难受，只有做了心彩超，而且还要反复做才会放心，总之身体的部位她都要检查一遍才作罢。去年冬天邻居老太太死于肺癌，我还想这个母亲总不会联系上她自己吧。结果这次感冒，因为咳嗽不断，母亲果然怀疑了。父亲在旁还跟着夸张地说吐血了，母亲说没有那么回事。毕业二十来年，母亲三天两头就要检查，排除一项，就会有下一个器官难受，最后还很气愤地说：“你们医院怎么什么病也看不出来呀？！”我告诉她医院什么病的患者都有，只能说明她没有器质性病变，也不是说她装病，是功能性的，也就是神经症，但不能这么说，因为和母亲说这些她会生气的。

　　因为母亲难受太正常，检查完就好。我对母亲的身体也了如指掌，一旦听母亲自己说有了什么症状，我基本就能诊断出是怎么回事了，或是因为什么心理造成的了。我理智是因为我是学医的，如果说我适应了母亲的神经质的话，但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的父亲却对此从未适应或不敏感，相反，父亲对母亲的反复检查不仅不厌烦和怀疑，甚至比年轻时还要紧张。想到这，我有点汗颜。无论是在别人眼里还是母亲眼里很孝顺的我，对母亲的关爱和父亲比少了很多。

　　孩子小的时候，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最无私的，父母老了，而儿女又把最无私的爱给了自己的孩子，留给父母的爱总是和给孩子的无法比。一代一代都是这么传下去，而老年夫妻之间的关爱倒是百分百的。不由得想起马兰和余秋雨谈他们的婚姻时说的话：“婚姻如同红木家具，越老越有价值。”这个理论不仅适合我父母的婚姻，也许适合很多人的婚姻。

[责任编辑：雅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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