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那个年代的地震(时春华)

摘要: 在《捕蛇者说》一文的结尾,作者写道:孔子云,苛政猛于虎也。“苛政猛于虎也”,是那个年代孔子敏锐的洞察,深刻的感悟,也暗含着对老百姓深切的同情。而于我,觉得猛于虎的,是久远年代里的小时候,地震留给我的恐惧。

那个年代的地震

文化信使/时春华 编辑/雅贤

  在《捕蛇者说》一文的结尾,作者写道:孔子云,苛政猛于虎也。“苛政猛于虎也”,是那个年代孔子敏锐的洞察,深刻的感悟,也暗含着对老百姓深切的同情。而于我,觉得猛于虎的,是久远年代里的小时候,地震留给我的恐惧。

  我小时候那个年代,地震非常多,不分春夏秋冬,不分白天和黑夜。地震来了,是没有征兆的。比如正在菜园子里拔葱,忽然感觉葱晃起来,自己也有点迷糊,听吧,马上村里鸡犬不宁起来,鸡们嘎嘎哟哟,狗们汪汪汪不是好叫,咋啦,地震了。大地震颤,想站都站不起来;有时候半夜里睡得正香,就被大人一声招呼拎起来跑出去了,咋啦,地震了。夏秋季节还好,穿单衣也不冷,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用木棍和门板搭了地震棚,整个夏天和半个秋天即使不为了防震,也是可以住在地震棚里的。夏天蚊子多,地震棚的出口处就挂上带细眼儿的薄薄的绦络布,为了防止雨天进水受潮,搭的地震棚最外面总是要罩上塑料的,里面作为床铺的门板也要起来地皮半米多,因为太高了小孩子上不去;要是赶上冬天和春天,就惨了,睡眼惺忪的,就被大人拽出屋外,冻得直打颤,好在爸妈随手抱出了棉衣和被子,可天寒地冻,咋着都是冷啊。幸亏地震持续的时间不长,一会就过去了。一家人赶紧跑到屋里去,麻利地穿棉衣。这觉也睡不成了,一家人穿好衣服,扯着个被子坐在炕上大眼瞪小眼,小孩子困得直打盹,爸妈心疼,就把我们搂在怀里,或是让我们枕着他们的腿睡一觉。防备着再震,好跑得快。冬天地震频繁的日子,家家户户大人孩子是不脱衣服睡觉的,真要赶上房倒屋塌,来不及穿衣服,拿不出被子冻也得冻死。

  实际上那些年,虽然地震时有发生,震感再强,也没有房倒屋塌,可是人们害怕啊。那时候不像现在,有电视,能听到看到地震预警,那时候就有个声音丝丝啦啦的破广播,时响时不响的,没听到过关于地震的任何消息,确切说那时候小根本没在意过。可我在意的,是我家屋子里的响动。那时候的农村,家家户户的窗户都是带着小格子的那种被称为瓜达嘴子的窗户,普通人家的窗户,是上下都是格子的那种,一年四季都用白纸糊着窗户凳,地震来了,窗户窗纸哗啦啦作响;条件好些的也就那么几户人家,把窗户的下半扇改成了三块玻璃的那种,地震来了,响的声音大一些。只要听到窗户纸或玻璃响,就知道地震来了,人们拔腿就向外跑。都说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农家人,一天天地上山干活,累个臭死,就是再害怕地震,也不能老不合眼防着地震啊。

  人的智慧是无穷的,人们为了防震,在地震来临的时刻能马上感知,想到了很多办法。我记得最灵验的一个办法就是每天晚上睡觉以前,爸爸都会把我家洗脸的那个铁盆放在我家的柜盖上,一开始是用一根很细的秫秸杆一头抵住柜戳,另一头抵住斜扣下来的洗脸盆,因为两头抵得紧,有时候地震来了,反应不太灵,后来更换了方法,在盆子里倒着立上一个玻璃瓶子(那瓶子跟现在的醋瓶子一般大,我们那时候是叫做洋棒子的),稍有震感 ,那瓶子头重脚轻地就会倒,倒了就会砸到盆子,响动很大,人们就马上起来往外跑。有一回半夜,一只猫窜上了我家的木柜,一踩柜盖瓶子啪啦倒了,我们一家人马上向外跑,出去后,没听到鸡鸣狗叫,没听到人们的吵嚷声,却看见跑出去的那只猫,才明白咋回事,原来是虚惊一场。

  那时候,生产队爱开会,一开会就开到半夜。几个年轻人开完会回来来了个恶作剧,跑到没去开会的老等家想跟他两口子开个玩笑。那时候因为地震,便于往外跑,几乎家家的屋门都是虚掩的,大门一般都不关,也就是所说的夜不闭户。几个年轻人蹑手蹑脚地进了老等家的院子,走到窗根下,两手抓住窗棂就开始晃。屋里的老等两口子可吓毛丫子了,媳妇近视眼,下地踢翻了尿盆,老等是个孝子,去背老妈。人们不知道,老等为了地震来了背老妈跑得快,一直让老妈跟他两口子睡在一个屋里。老等妈年轻时经历过胡子,吓破了胆,落下了一害怕就腿肚子打颤,来屎尿的毛病。这么大的动静,老等妈又不聋,听得清清楚楚,一害怕,拉在了裤筒里。孝顺的老等几乎是连滚带爬把妈背出了屋。外面静悄悄的,急促的脚步声在老等家的西墙边消失了。老等妈半夜开骂,那可是个厉害的老太太,足足骂到第二天中午。玩笑真是开大了,后来那几个人溜到老等家,满脸堆笑给老等妈赔了不是,老等妈虽然受到很大惊吓,但知道了原委,还是笑骂着原谅了他们。

  地震来了,我害怕过,但是也幸福过。那时,人们的日子很艰苦,都是节衣缩食过着“宁吃囤尖不吃囤底”的节俭日子。地震频发的那几年,人们怕有个万一,想开了,小坛里腌的腊肉也舍得拿出来炖豆角吃了,招待客人的咸鸡蛋也在平常的时候隔三差五煮几个吃了,过冬的大白菜也不是单单的白菜汤了,里面加了粉条头。尤其是年猪,以往都是傍年根再杀,猪要是不大,就再喂个把月,五月节的时候杀,过年先跟杀了猪的人家匀点肉,杀了猪再还;至于猪肉,就杀猪那天吃一顿,其余的要留着过年吃。地震那几年,人们进了腊月就杀猪,哪怕那猪小得像个耗子,杀了猪就开吃,顿顿菜里都有点肉。是的,不多,只是有几块,因为虽是怕地震把人们震没了,可也还在算计着以后的日子咋过。每每菜里有肉,爸爸妈妈都不吃,全都夹给我,我问他们咋不吃,他们说不愿意吃。我眨巴眨巴眼睛,责怪他们:“你俩真奸馋,连肉都不吃。”这句没脑子的话,让我的邻居们当笑话讲了很多年。

  地震来了,我的爸爸曾不顾大地的震颤没命地往家跑 ,来看我们这几个吓坏了的孩子,地震来了,我的妈妈用被子包起弟弟扔出窗外拽起我光着脚往外跑,地震来了,爸爸妈妈坐在窄小的地震棚里看着我们姐弟几个熟睡,地震来了,寒冷的冬天里爸爸把穿着的棉大衣披在我们身上,光着膀子再次跑回屋里去扯棉被。恐惧、疲劳、温暖、感动是地震那个年代铭刻在我心里的感觉。对生的希望,对死的恐惧,对父母的感激,对幸福和平安的向往永远是我骨子里挥之不去的东西,且根深蒂固!

小链接

  时春华,女,辽宁省北票市大三家镇中心小学教师,1992年毕业于朝阳市第一师范学校,爱好文学,热爱生活,热衷于传播社会正能量,是北票市作家协会,朝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辽海散文网会员,在北票市报有专版《朝花夕拾》,在《今日朝阳网》网络媒体发表过多篇文章。

【本网声明】


网站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