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信使/丁文刚 编辑/雅贤
腊月追逐着雪花、陪伴着寒风呼呼扑来,一转眼又在眼前晃悠了。我的生活轨迹,几乎天天两点一线,家里单位一线牵,过年的感觉似乎渐渐变淡。老家的粘豆包、年糕被人早早地送来了,虽然挂着冰碴,但依然透出那股香醇的气息,丝丝缕缕,沁人肺腑。
腊月,曾经是那样的让我留恋。不仅是我的生日在腊月,而且难以忘怀的腊月,曾经属于风风火火的老妈,而今,却不折不扣地属于老爸了。老妈呢?只能无辜呆坐或随意倚靠在炕头一角,大脑后的一个神经栓塞,遥控着她没有知觉的双腿,生生剥夺了她的泼辣和自由,也搁浅了她曾经大展身手的腊月。
在没有喧嚣的乡村,在我幸福的中年,腊月不再属于老妈,这是多么无奈而又伤感的事情啊!当腊月属于老爸时,他义无反顾地接过了这一副沉甸甸的职责和担当。老妈用喋喋不休的唠叨,成就着腊月幕后的“英雄”和“王者”,老爸用他虚弱的臂膀,承载起腊月的重量和情怀。
曾经人人向往的腊月,在我储存记忆时就开始耀眼和盼望。那时,身体灵便的老妈,闪展腾挪打发着每天的分分秒秒,贫瘠而有些单调的生活中,只是忙里偷闲地用眼角的余光,丈量一下窗前时光的长短,日子流淌着无限盼头的一泓池水。
腊月,总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寒气威逼着母亲不住地呵气,用围裙捂住冷冰冰的手掌。为腊月和过年准备的几样东西零零散散或整整齐齐地摆在老屋的一角。随着屋顶飘着的炊烟,腊月的欢歌笑语就从门缝里挤了出去,渲染了寂静的山村,诱惑着我难以安分的少年心。
岁月如梭,光阴荏苒。在我身边的城市,一切似乎与腊月有着一层绝缘的“膜”儿。而在老家,忙碌却是腊月的代名词。一跨进腊月门儿,珍藏在老屋的各种东西拥挤着被展示出来,腌渍的酸菜、鸭蛋、鸡蛋,晒干的豇豆、红小豆、萝卜、豆角等等,那种“复合气味”缤纷、掺杂,让人难以忘怀。在西屋门后放着一个大瓷缸,那些在冬至前腌上的大白菜,遍体泛黄,满屋散发出一种酸酸的味道。
冬天,老家的院落,最显眼的要属盛装玉米的楼子(架子),高大而挺拔。院墙边的杨树挺着身躯,阳光下的剪影显出几分骨感;墙头上的草,泛着黄白的颜色,在寒风中摇曳。干净的院子里,一切物件的摆放均显得错落有致,屋墙外挂着红辣椒、干白菜,厢房里放着年货。于是,整个院落就有了冬日的充实。窗台一角,老妈眯着眼看着院子的一切、看着老爸忙来忙去,看着飞来飞去的麻雀,看着鸡鸭悠来晃去地散步,嘴角总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烀豇豆馅子,盛在盆里;和好黏面,在热炕头发醒;包豆包儿,一盖帘儿接着一盖帘儿;灶膛里柴火正旺,粘豆包、年糕热气腾腾地出锅了。把酸菜剁成馅儿,攥干,撒上佐料,拌匀,仍用黏米面做皮,也能做成香喷喷的菜包儿。储存、冻结、打包……最终成为家人的盘中美餐!
年味儿和腊月肩并肩,携手前行。
农村的集市,一进腊月就会变得热闹起来,车如流,人如织,四面八方的人汇聚其间,只是为着腊月,为着过年。集市和城市的农贸市场差不多,只是不如城市街巷和摆设那般辉煌和壮观罢了。
老爸带着某种心愿或者使命“融”入集市,仿佛是一个微小的标点。人流如织,车若蛟龙,人车混杂,一幅年关采购的画卷就在人流中慢慢铺开。老爸挤在采购年货的人流中,一手抹着额头的汗,一手拿着商品问着价格,他的样子是那么的认真和专注,就像在家屏住呼吸读书一样,生怕遗漏什么。商店门口的高音喇叭放着一些欢快的歌曲,高亢而嘹亮,像是给画面配着音乐。老爸无意多浏览什么,看中了什么,便对着商家说“买了”。有时,拿着出门前写的条子,从头到尾核对几遍,便提了年货,装上小电动车,匆匆往家赶。
雪花儿飘了,年味儿浓了,屋里屋外打扫干净了,年货日积月累备齐了,远归的人也拥着年的灵魂回家了,年就真的来了。腊月里,我在小城里上班,回忆着曾经忙碌的母亲,鼻头一酸,老妈的腊月真是太辛苦了,直到她被病魔压垮在家里的炕头上,默默看着老爸代理她,在一天天不知疲倦的忙碌中,走过一个个的腊月,看着我一天天长大、变老,可自己却让岁月之剑将皱纹刻得更深、更深。
老爸的腊月,是辛苦和幸福的腊月。他的汗水,在老妈的期待中日渐闪亮、夺目,在忙碌的腊月里,终给我们酿成了过年浓酽的香甜和喜悦!所以,老爸的腊月,是一首抒情诗,风格简洁,把哲理“韵”在骨子里;它是一幅山水画,浑然天成,傲视冰霜,跋涉着明媚与永恒;它是一道无与伦比的风景,色彩斑斓却又朴实无华,辉映着老屋和院落,点亮着我心头炫目的明灯。
转眼,就到了需要老爸打理的第六个腊月——实实在在属于老爸的腊月。老爸牵着老妈,和从前他们携手走进婚姻时一样,它最牵动我的心。在愈来愈近的年的脚步声中,我虔诚、自然地走进了老爸老妈交相辉映的腊月。当红红火火的灯笼挂满了各家的门楼;当老爸正忙着摘菜,老妈在旁边幸福地守望;当薄薄的晨雾飘渺如丝漂浮在田野里,它们也像迷恋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当我的心目中,腊月穿越了时空,化雨成虹,定格为老爸老妈坚韧而永恒、春暖花开的瑰丽图画;腊月的风,犹如一捧清凉的小河水,洗去一路上的风尘,俨然一口清澈的河水,让我慢慢品尝出故乡的味道——那种甘甜,那种清香,分明早已融入了我的血脉与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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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文刚,网名辽西汉子,笔名人在旅途。中国晚报特约摄影师、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辽宁省朝阳市作协会员,朝阳市摄影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北票市交通局运输管理所。《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已有四百余大小块文字见诸于《人民日报》《辽西文学》、《作家天地》等报刊杂志媒体,并有报告文学、诗词、散文等一些篇什被《川州追梦人》《龙鸟吟》《川州赋》《缘聚辽西博友文集》等采纳,自费出版11万字散文集《爱情小纸条》,博大家一笑而已,不足挂齿,自得其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