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一段河流

文/李柏民  图/格格 编辑/庆会

　　乙未中秋，就这样与一段河流不期而遇。素未谋面却似故友重逢，那份暖暖的情愫如栀子花儿一般交织绽放，馥郁芬芳，怎能不让人眉眼写满笑意、心怀鼔荡激扬？

　　初涉凌源佛爷洞，最惹眼的是山的奇。蔚蓝的苍穹之下，连绵的峰峦扑入眼帘，远方的缥缈迷蒙，烟遮云绕，可望而不可及。近前的像心电图的曲线，这一拨平缓那一拨则是大落大起，其走势令观者捉摸不定，心魂也随之七上八下。更有的突兀而起，如大地生出的一只或几只硕大无比的竹笋，卓尔不群。眼睛如果再稍一聚焦，定定地眺望某处山腰或山巅，捕捉到的就不仅仅是竹笋这类单一的植物了。雄狮，山羊，猕猴，大象，樵夫，和尚……大自然孕育的这些永恒雕塑，正涌着日精月华，从远古扑面而来。

　　再有是山的秀。辽西素来干旱少雨，山岭多现荒秃，甚而寸草不生，此刻我的视野里，起伏的却是一片片葱郁。山体恰到好处地被植被阴翳着，这一处橙色与浅褐辉映，那一方红叶与苍翠私语，相依相偎，斑斓纷呈，疑是被花匠精心排布了一般。心被牵引着，竟会生发踏足其间、一探究竟的冲动。在文友们喜出望外的惊呼声中，疾驰的中巴一次次停下来，大家或品头评足，或拍照留念，某某说，这山景收在相机里，落款黄山也不为过，足可以假乱真！众人一致地赞同。

　　在前行公路的一侧，有欢快的溪流伴我们同行，时而宽阔平缓，时而狭窄湍急，清澈明净。而周遭的景色又如此旖旎，如此逦迤，不正是因为有了青龙河的滋润呵护啊!格格姐激动地告诉大家，这就是青龙河了。格格姐的老家在青龙河边的大河西村，她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正所谓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她对这条河流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从她的文字里，言谈间，相熟的人很容易感受得到。

　　青龙河不舍昼夜，四季奔流不歇。其由何而来，欲到达何处，应该有几个版本，但其惠泽一方，却是有目共睹。在黑雀窝景区，一孔百十米短长穿山隧洞，取捷径将上游河水源源导入，叫人感怀一段人定胜天、感天动地的激情岁月。昨天俱已化作云烟杳然飘逝，然猎猎红旗中，开山劈岩、人欢马嘶的震撼与恢宏却永恒定格在青龙河畔，镌刻在幽谷奇峡中。此时，浪花飞溅，依山脚攒聚出一方绿莹莹的湖泊，倒映着山嵴巉峻的雄姿。临岸处，匍匐的水草，跃动的青蛙时隐时现，生机盎然。

　　西岸，一望无际的钻天杨挺拔秀美，林间山花烂漫，空气氤氲清新，诱惑人走进去，踏着柔软的小径，寻一份惬意无比的自在，做一番天马行空的畅想。人每天都被有形无形的框子束缚着，身心俱疲，无力挣脱，唯有在与山水的亲近中，物我两忘。这是一种极其美好的境界。周边，文友们的镜头忙不迭地捕捉着，收录着，陶醉着。

　　因着水的眷顾，三百亩余良田喜获丰收。三五成群的男人女人正在劳作，摘下的玉米棒子用纤维袋盛着，或立或卧地摆在路边，从袋子口探出来的几穗，用金黄和饱满，宣示着农人秋收的喜悦。独轮车吱扭作响，机动车马达轰鸣，我们不时与运粮的农人们交错相遇，这是沿途收获的又一道亮丽可人的风景。

　　青龙河穿山环岭，走村过户，一路欢歌。经过一个村庄，依山傍水，树影婆娑，院落错落有致，居所红瓦青砖，厢房多彩钢构板覆盖，鲜艳夺目，围墙门楼规整气派。村街敞亮一角，老人们闲适地静坐，聊天，阳光暖暖地拂在脸上。村前波光粼粼的溪流中间，有少妇、孩童踩在半膝深的水中，手里举着长把的兜网，津津有味地捞着鱼虾。一群灰鸭、白鹅轻盈地戏着水，忽而三二只掉头换了方向，长长的脖颈探入水下，必是寻到了美味？这让人不由得怀疑自己仿佛置身于江南水乡。

　　路上，格格姐讲了很多老家的风物人情，以及这些年的悄然变迁，话语里透露着对往昔岁月，对故乡的深情眷恋。车子驶过小河西村时，公路边贩卖饮料、点心和烧烤的摊位摆成了长龙，青龙河因地制宜，设置了梯形台、倾斜坡、S弯、深水区等诸多障碍。东岸平缓的高岗处，布满彩旗、帐篷、广告牌及各式车辆。格格姐自豪地说，这是在举办首届自行车极限争霸赛，之前还举办过三届越野车场地挑战赛，都属全国性赛事。一段河流，它既是某一地域的标志性符号，又不拘泥于特定空间。因其大美，更因其博大和包容。

　　葫芦条是当地一道传统美食，见大家兴趣颇浓，中间格格姐特意电话里对老家的人作了交代，使我们有幸目睹了葫芦条的制作过程。女主人坐在地桌上，嫩葫芦用特制的底座立着放稳，一杆类似簪子的器物斜插在葫芦顶部，随着一只手顺时针匀速转动，另只手紧贴葫芦的旋子（筷子头箍有中空的小巧铁环）便有细细的、长长的丝线源源流出，白如凝脂，瞬间把个大大的笸箩底覆盖。客人围拢左右，不亚于欣赏一件精美艺术品的出炉，啧啧连声，叹为观止。星移斗转，青龙河默默哺育着两岸儿女，更慷慨赋予他们以无穷的智慧。新旋出的葫芦条，还要经过一定时间的晾晒风干，这样便于储存，一年四季可随时制作佳肴。

　　与青龙河相遇是幸运的。它让我想起了故乡的季节河，那是我孩提时代的乐园，虽然早已干涸不再，其时的影像却如毛毛虫般蠕动着，颤抖着，激活着我一度麻痹的神经。大地过于广袤，我们可以错过、疏漏许多事，唯独不能忘却孕育和滋养自己情感的栖息地——比如一段河流。

[责任编辑：雅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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