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放学的那节课

文化信使/时春华  编辑/雅贤

　　曾经风靡一时的校园歌曲里，我觉得最亲切的就是《童年》这首歌：“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写个不停，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我的童年里没有见过南国的榕树，却听到过知了的聒噪，没有见过荡悠悠的秋千，却看见过美丽蝴蝶的飞舞。听老师的粉笔在黑板上叽叽喳喳写个不停烦躁过，我等待下课、等待游戏，最盼望的还是放学。

　　那时候，我们虽然上学也带饭，可往往不到放学就饿了。带的饭很简单，一个苞米饽饽，一块咸菜嘎哒；或是装上点小米干饭，带的还是咸菜。因为油水没有，胃的排空时间短，再加上小孩子好动，一下课就没命地玩、打闹，活动量大，所以往往挺不到时候，没放学就饿了。

　　小学时候的下午第三节课，往往是自习，写当天的生字，或是做做练习题。上课铃响之后的几分钟还好，班级里很肃静，呆一会，一看老师没来看自习，小孩子们就像猴子成了精——原形毕露了。有的收拾好了书包，有的开始串位，有的干脆就拿个格尺，有节奏地在课桌上敲打，懒洋洋，赖赖唧唧半哼半唱：老师老师你快散学（xiáo），我家擀了白面条，一人一碗零一勺，回去晚了落不着......一遍又一遍，他这么一哼一唱的，大伙都写不下去了，都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咕叫。于是，同桌，前后桌的仨一群俩一伙开始玩起了拍巴掌：煎饼，果子，炒鸡蛋，又好吃又好看，馋滴先生敲锅沿，先生先生别敲了，涮锅的泔水你喝吧（也有恶作剧男生把先生改成老师的）。这边这么说，那边声更高：昨天散了xiáo，我挨了一马勺，人家都吃饭，可我靠边站。你家吃得什么饭，干饭，什么干，饼干，什么饼，烧饼，什么烧，火烧，什么火，红火，什么红，枣红，什么枣，酸枣，什么酸，醋酸，什么醋，年醋，什么年，xxxx年，我参加了儿童团，人家嫌我小，给了我两毛钱。一分买瓜子，二分买咸盐，剩下了一毛七，买只大公鸡。公鸡不下蛋，抱它去医院。医院没开门，抱它走后门。后门有枪子儿，打死小日本儿……说完之后，舔舔干了的嘴唇，声嘶力竭地继续。

　　要是玩起来，这时间就过得快了。我们这些小孩子，不光因为饿而说带吃的的顺口溜，那时候因为玩跳皮筋啥的，听来的，自己胡乱编的，用于玩的段子有的是。等待是漫长的，而一玩起来，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就为了消磨这一节课，这边还没停下，那边又开始了：柳树柳，槐树槐，槐树底下搭戏台，人家闺女都来到，你滴奶奶（女性称呼）还不来，说着说着来到了，骑着个驴，打着个伞，光着个屁股网着个攒（zuǎn）儿，一进门儿打了个碗，他爹气得往外赶，一赶赶到了王家坟儿，碰到了一窝儿大眼贼儿，大得不睁眼，小得不吃食儿，这句说到最后，是要指向对方的，有时候指得过猛，就兴许戳到了鼻子上或是脸上，刚才还好好的，乐嘻嘻的，瞬间就恼了，这一恼，就免不了吵嚷，免不了捂捂扎扎，撕撕巴巴，教室里立刻就停止了哄闹，拉架的，劝和的，打探老师来没来的。老师一到，教室里鸦雀无声。老师宣布放学，学生如释重负一般欢天喜地，一节课就这么过去了。学生顿作鸟兽散，是的，鸟一般飞驰，兽一般狂奔，回家吃那个“一碗零一勺”去了。

　　回想起来，童年里的事很可笑，可我喜欢这些事，因为它就像清浅的小河，虽没有大海的深邃，但是它澄澈、透明，没有任何的虚假和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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