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放羊大姐的悔悟：远离麻将

文化信使/王培馥  编辑/雅贤

　　人生苦短，几十年也不过是眨眼之间。回头看看总有一些事，总有一些人，在你的记忆深处久久徘徊。

　　我与麻将，就有着一段不同寻常的记忆……

　　如今，回头看当初，那些年那些事，足以让我感怀。

　　二十年前，我刚入职时，因为工作需要，很少有闲余时间让自己支配。每天，我都要把当天没能批完的学生作业带到家里批改，哪有时间与麻将为伍啊。即便有了休息日，也不喜欢听见麻将“稀里哗啦”的噪音，常想，让这大好光阴从指缝里溜掉的人，该是怎样的无聊！

　　离开讲台后，空闲时间多了，农村又没有书籍可读，便被人拉去观战，俗称“扒眼儿”。渐渐地，麻将声音不再刺耳。

　　看的时候多了，也就明白了这种游戏的规则，并听说了关于麻将的一些说法：一是“邪性”，二是“结果”。

　　传说最早麻将是用骨头做的，有“灵性”，那就是，刚玩的人，保赢，如是贪念重的人，必定上瘾。“瘾”者，心病也，无药可救，只能自救，这是其邪之一。之二，设赌场者均无好下场，非债即病，亦或有血光之灾。听说挺诡异。

　　还听说，古往今来，“麻将”有“社交”之功效。比如为摆平某事，须找相关人员出面，只要摆上麻将桌，招呼两个陪客的死党，大家心照不宣，求人者只须“点炮”，让“关键人物”经常“大满贯”，只消几圈下来，好多事情就容易搞定……

　　通过长时间的观察，我总结两条“理论”：一是出牌看性格，二是输钱看人品。

　　先说说这一，有的人慢慢腾腾，老半天打不出一张来，这张摸摸又放回去，那张拽拽又送回来，直到被人等不及，催，才极不情愿拿出一张。不用问，此人一定优柔寡断，非将帅之才。还有一种人，牌不离手，打牌前先看麻友动态，眼睛不看牌而是盯着其他三人，三人中所有一人稍有异样，立马儿手就撤回，人家牌没落地啊，你是吃是碰还是胡，都不算数。此等人，心机慎重，狡诈多端，不可与之共事也。还有人打牌快如闪电，“嗖嗖”地，你稍一溜号就不赶趟儿了，那叫一个“秒杀”啊！这种人办事雷厉风行，行动迅速，可做朋友……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诸家百态，不一而论。

　　话说其二，“愿赌服输”这道理谁都明白，可就是总有那么两种人，放着明白装糊涂。这第一种人，是输钱不是压着先不给，要么就是拿百元大钞，兜里明明有零钱，就是不拿出来。不过是几块钱嘛，都是一个村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好意思非要把人家“大红边儿”给破开啊。暧，你不是不破吗，拿回去了，隔几圈再要，对方脸红脖子粗地跟你嚷嚷，不是给你了吗？咋还要？言外之意：“你太不讲究了”。要是赢了吧，你看着，你多大的票子他都能给你破开，二十的，十元的，五元的，一元的，有的是！全乎着呢。这样的人是另类中的一种，让人很无奈，又无可奈何。此种心胸，不是干大事儿的料。当弃之。

　　再说第二种人，这又是另类。输钱掏钱可以，就是爱埋怨别人，好像他放炮是别人逼的。不是砸麻将就是骂色子，情绪激动时还要掀桌子。这是典型的“小心眼儿”，非将才。

　　以上种种，均非君子所为。可在麻将场上，这样的人却大有人在。

　　可见这小小麻将，也能折射“乾坤”呢。

　　为了体现公正、公平原则，现在麻手们都“精”了，都玩“自家炮”。意思是，不点炮不输钱，而放炮人要替其他两人拿钱，这就极大缓解了合伙作弊的可能。也就是说，赢钱人还得那些钱，可是放炮的人输的就是原来的三倍还多。

　　就拿一元麻将带“钢”来说，点一把炮，最少要拿出三十多元。

　　所以打牌人均小心翼翼，盯住下家，看住上家，察言观色，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断揣摩其他人的心思，心里直打鼓。尤其有人“上听”（读四声），“啪”一扣牌，你看吧，那三人眼睛瞪得圆圆的，都紧张地盯着台面，查看陌生牌张，就越发谨慎，谁都不放“生张”，如履薄冰的样子，煞是让人心生刺激，跃跃欲试。那种时刻，仿佛时间停止，周围的喧嚣一下子消失，人们屏住呼吸，仿佛听到心“噗通噗通”跳动的声音，空气似乎都凝固下来。麻手们更是精神高度集中，察言观色，揣摩判断对方要啥牌……那叫一个“刺激”呦！

　　鉴于此种诱惑，我对麻将就有了一种想走近的欲望和冲动，也就有了小试一把的念头。

　　机会终于来了。乡里有住村干部下乡，晚上不走，我们就在村委会麻了几圈。许是他们知道我书香出身，不会麻将，也或许“骨咒”生效，反正谁也没想到，我能赢。仅仅几个小时，我赢了一千多块！十几年前的一千块，是我辛苦半年的工资呢。沾沾自喜之余，贪念之心日增，便迷恋上麻将不可自拔。

　　为了跟麻将亲近，我在自家的超市里安了两台麻将机，一来为挣点散碎银两，二来可以堂而皇之搓麻。

　　那些日子里，儿子的学习顾不上了，家里的家畜都卖了，饲养好久的金鱼、禽鸟都送人了。甚至连猪也不养了，羊也不喂了，就连种地的驴都卖了。心心念念里，全是麻将。做梦都想赢对手，梦话都与麻将相关。

　　因为有了麻将馆，我的超市生意也带动起来了，烟卖的快了，酒以及其他食品也是销量大增。我借每天给学生做盒饭之机，尽量多做些，以满足麻手们的午饭需求。就这样，我每天忙忙活活的，一忙就是五年。

　　五年里，爱人多次劝我放弃这种透支生命的忙碌。这种不出家门就能赚钱，还能娱乐的好事儿我岂能放手？尤其是麻手不够时，我必充数。次数多了，也渐渐悟出门道，麻将技术日臻完善，不知不觉成了远近闻名的高手——几乎屡战屡胜。

　　由是悟出一个窍门：只要不点炮，就不会输钱。“一家炮”极大地开发了我的智商。这些，让我纵横麻场，风光无限。

　　我自己总结了几条常胜原因，那就是“大气”和“霸气”。

　　“大气”就是有“壮士断腕”之勇。发现自己牌不好胡，那就保证一条：别点炮。哪怕是“色子（就是三颗相同的牌）”，只要保证安全，也要打出去。

　　“霸气”就是“胆量”，看自己牌面好，该吃就吃，该碰就碰，三下五除二，“上听”再说，不放过任何机会，不管大小胡了就是目标。千万不要小胡不胡，那样放过一把胡牌不胡的机会，这“邪性”的麻将就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你就等着输钱吧。

　　爱人多次劝我远离麻将无效后，每天长吁短叹。就这样又过了五年浑浑噩噩的日子。

　　终于有一天，已经在读大二的儿子拿着我的体检单，泪眼朦胧，爱人也是一脸的难过，女儿一个劲儿抹眼泪。我狐疑着接过化验单和诊断书，赫然写着“肾综”字样，化验尿检结果是蛋白和潜血分别三个加号。

　　我一下子就懵了。想起常说的那句话“设赌场的人大都没有好下场”的古老诅咒。

　　我拉着儿子的手，告诉他，我怕是再也不能为他攒钱了。儿子含泪告诉我说：“妈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和老爸的健康，才是我最大的财富啊！”

　　儿子的话，让我震惊也让我惭愧不已，震惊的是，孩子们的要求是如此简单，我却是背道而驰。总认为给孩子们多攒些钱才是为人父母应该做的，可孩子的要求却不是。这就如同人家爱吃米饭，可你却费劲巴力，非一厢情愿地给人包饺子一样一样啊！

　　惭愧的是，在孩子们成长的季节里，我的母爱缺失，却让他们更早成熟了。他们所要的健康，如今我却给不起了啊。

　　我还是一个合格母亲吗？这些年，为了贪欲，给孩子们做了什么样的反面榜样啊……

　　我要救赎自己，必须远离麻将，必须尽快调整身体状态，必须有健康向上的生活！

　　在爱人的大力支持下，我开始了为期一年的“戒赌”之旅……

　　一年的时间里，为了避开麻将、麻友，我关了超市，撤了麻将机……

　　现在，我每天放羊，都在户外与大自然亲近。有时间就看书。同时把麻将馆改成了农家书屋，免费为乡亲们提供阅读书籍。不看麻将，心里自然就没了它的位置。

　　麻将，终于离我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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