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想你在深秋(沈德红)

摘要:  在深秋的的一个下午,我随手拿出一本散文集,坐在门口的槐树下看起来。此时此刻,天高云淡,风轻拂面颊,坐在秋色里看书,好惬意。

想你在深秋

文化信使/沈德红 编辑/明月

  在深秋的的一个下午,我随手拿出一本散文集,坐在门口的槐树下看起来。此时此刻,天高云淡,风轻拂面颊,坐在秋色里看书,好惬意。

  书里的一段话,……在你生命中,最爱你的人是谁?不许思考,一下就想起的那个人才算。我把书本放下,略加思忖,你的笑脸一下浮现出来……

  那还是改革开放初期,十八岁的我去城里打工。我虽然性格内向,可骨子里特别叛逆,喜欢追寻新生事物,那个时候,出去打工的女孩还不多。

  记得那个时候,正好是深秋,内蒙古的秋天来得很早,因为气候寒冷,11月份前后,就已经结束秋收。我坐在班车上,看见路边快速倒退的田地,裸露出乌黑的身躯,树木萧条,落叶随风飘舞,心里虽然有点小小忧伤,可更多的是对新生活的向往。早就听父母说,这个小城,是很久很久以前皇帝打猎的地方,经过岁月的变迁,已经成为一个很繁华的小城。虽然属于河北省管辖区,但和内蒙古却是近邻,所以姑姑嫁到了那里。姑姑家在商场有一个店铺,让我去那帮助卖衣服。姑姑说,小红有文化,能算账,其实我有文化,不过就是爱写作,得奖了,名声在外,这和会算账是两码事。

  那个时候,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想看看真正的火车是什么样的。在家里,每次从那台黑白电视机里,看到轰隆隆开过的火车,我都惊羡不已,总是渴望着亲自去看看火车,最好是坐着火车去品味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

  记得有一天,你把大包大包的衣服放进仓库后,二姑对你说,小张,你还有事情忙吗?你说没有,有事尽管说。二姑把我拉到你面前说,带着我侄女去火车站吧,她非要看看火车长啥样。你正用毛巾擦着脸上细碎的汗珠,把头转过来,把目光投向我,这个时候,我才看清你的脸,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还有挂着微笑的小嘴巴。以前虽然看过你一次,可那是你的背影,脚步匆忙,也听到过你说话,浑厚悦耳。没想到你这一回头,我竟然想起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回头一笑百媚生,我忽然之间,心里动了一下,好像还有点晕眩,心里如同打鼓,怦怦跳了几下,我惊奇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精致的男孩?后来,和你相处融洽,整个感觉就像喝醉酒,晕乎乎的。

  我坐着你的大货车,货车很高,我紧张的把双手合在一起,手指头互相交叉着,羞涩地低垂着头,回答着你的问话。你听后哈哈大笑起来,难怪你这样的拘谨,原来是头一回进城呀!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心里说,我还是第一次和陌生男孩说话呢,我们村里的男孩女孩都不敢说话,有一次割麦子回来,和同村的一个男孩子同路,就聊了几句,第二天,就有人问我,你也学时尚了,自己处对象呢?

  你把车找个地方停下,领着我进了售票厅,我纳闷地问你,干嘛呢,看火车还花钱吗?你笑了,买站台票,进去看,让你近距离接触火车。你挽住我的胳膊说,可不能把你弄丢了,那样我可惹祸了。

  我看见火车进站了,脚底下的地似乎都在微微打颤,我心里面那个开心劲,像中了彩票一样亢奋,我紧紧地盯着火车,生怕它瞬间消失。火车缓缓地停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但没有人下车,车窗上都挂着天蓝色窗帘,透过车窗我看见里面还有床,再看,我几乎叫出声来,一个梳着金黄色卷发的女人走到车窗跟前,她模样俊俏,大眼睛蓝蓝的。她用白皙的双手轻轻地拍打了窗户几下,就走开了。原来这里坐着的都是外国人,你告诉我,这样的停车,是叫错车,等另一列火车通过,这个火车才能走,交叉着走。我似懂非懂地点下头。那天晚上,我躺在姑姑家的小床上“烙饼”,我太兴奋了,我第一次进了城,看见了火车,还挽了一个帅气男孩的胳膊,这样的记忆,直到现在,都清晰可见,恍如昨日。

  以后的日子就是单调乏味的,姑姑家每半个月进一次货,我盼望着那天快快到来,目光总是游离在商场的门口和窗外,希望一眼就能看见你走进我的视野中。半个月很快就来到了,我看见了你,你在离柜台不远的地方和姑父算账,微笑着冲我点点头,我魂不守舍地卖着衣服,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你。可姑姑对你很冷漠,总是催你快去忙,每次你走时,我发现你的目光,总是往我这边眺望,而且走时,一步三回头。姑姑总是有意无意地说,红还小,等长大了,姑姑给你介绍一个对象,咱侄女这么好看,最低得找个有房有车的主。姑父看看我说,这个小张也怪怪的,以前在仓库门前就把帐算了,今天他说外面有风,非来店里算,姑姑狠狠地瞪了姑父一眼。

  时间的脚步,转眼之间又跨进了秋天的门槛,我出来打工整整一年了。商场门前的树叶开始凋零,望着那如蝴蝶一样飞舞的落叶,我忽然之间想家了,想爸爸妈妈,想村里的姐妹了,一下黯然神伤起来。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门来,我高兴地叫到,大利哥哥。是我大姑的儿子大利来了。原来,他听说河北的大葱丰收了,想拉一车回去卖。吃饭的时候,他对姑姑说:“姨,我大舅妈,叫我带小红妹妹回去,都想她了。”姑姑说:“中,就一个姑娘,能不想吗?”大利哥哥说;“姨,给我雇辆货车吧,回去挣钱了,回头好好谢谢你。”

  河北的葱真好,葱白一尺多长,叶子碧绿,满满当当的一车。当我走进车前,发现车特别眼熟,还看见了你,正微笑着看着我。原来姑姑雇的车是你的呀!来城里一年了,也经历了长了见识,卖衣服时,看到了很多比你还帅的男孩子,再加上姑姑不喜欢你,我们几乎没有再近距离接触过,你如一粒尘埃,慢慢地飘落,我似乎把你忘记了。

  一路上,你和大利哥聊着家常话,我才知道你是个退伍军人,当兵时是部队文书,北京大学生闹事时,你被选拔到北京,在天安门广场执勤一个星期,复员后,被安排在县里玻璃厂,因为厂子亏损,你才找个开货车的活计。你父母去世了,你在单位宿舍住。我心里明白了,为何姑姑不喜欢我和你靠近,原来你是个穷小子。我以为是因为你要的运费最低,所以大利哥哥用了你的车。后来表哥说是借我的光,我一下就明白了,你是想去我家提亲。

  县城离我家有二百里,到了有名的军马场,我们停车去饭店吃饭。也许军马场的秋天景色太迷人了,在等饭菜上桌的空隙,我一直在饭店门口欣赏着美丽的秋色。

  所谓的军马场,就是饲养军马的专用基地,饭店在路边,越过公路,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此时小麦熟了,金黄金黄的好像是谁在地里铺上一层厚厚的金子。秋波摇晃着麦穗,使沉甸甸的穗子有节奏地波动着,好像金山在滑坡。风声稻浪,如一曲动人的乐章。更远处是白桦林,树叶变成金黄色,特别漂亮。白桦林的边上,一大群马,在悠闲自得地吃着草,天空碧蓝如洗,白云如一大团一大团的棉花在盛开。我看得醉了,痴了!

  你从饭店走出来,叫我去吃饭,你轻声问我,这次回家还回来吗?我说,不知道,全凭父母做主。你眼里闪出一丝失望的神色说,我们厂子换领导班子了,我也不干送货的差事了,回去上班,那里是国企,我相信我以后会好起来的。

  上车后,因为大哥喝了酒,靠在车座上睡着了。你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开车,偶尔回头看看我说,吃罐头呀,就是给你买的。我记得你在车一出城时,就递给我两瓶罐头,一路上,你只喝矿泉水。

  其实那个时候的我,虽然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可我爱看书,受新思想的影响,心里也有点小想法,但只能是在心里蠢蠢欲动,表面上还是一副呆傻样子。因为我深深地知道,只要姑姑反对我和你靠近,父母就不会同意,与其那样,还不如没有开始。对于你的所有暗示我都明白,可我只能表现出一无所知的样子。到家后,父母老远就迎出来,妈妈还哭了,紧紧拥抱我,口里连着说,可想红了,吃不好,睡不香的。爸爸一个劲地拿好吃的给我。可见爸爸妈妈多想念我,妈妈一边给我盛饭一边说,再也不让丫头出去了,离妈妈近近的,省得想得慌。爸爸也说,都十九了,该订婚了,村里就咱一个姑娘了,知道的是咱姑娘心气高,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姑娘没有人要哪!

  你卸货后并没有返程,而是留下在表哥家吃饭。我和大姑家是前后院,晚上的时候,你跟随着大利哥哥来到我家。你买了好多礼物,有两条好烟,有很多糕点,可能是你在城里就买了吧,因为小村的小卖部没有那样的东西。可我奇怪的是没看见酒。

  后来才知道,不喝酒的你喝酒了,而且喝醉了,非要去我家,从车上往出拿酒时,失手把酒掉地上打碎了。有时候我想起这件事情,感觉我们就是有缘无分,那酒打碎了,它就不是好兆头。父母听表哥说了后,一致反对,我没敢在屋里,一直躲在草垛上,就那样躺着,看着满天繁星,独自想着心事。那个时候,我爱读书,爱畅想,喜欢军人,但必须是喜欢写作的。那个梦做得好苦好累呀!你虽然穿过军装,可你复员了,你还不爱写作,不能写诗给我,何况那么多人不喜欢你。我心里苦苦追寻的人啊!你在哪里?天涯海角,我在寻你,念你,你却迟迟不肯来见我,想到伤心处,我泪流满面……

  第二天,你走了,在你向驾驶室走去的时候,我去送你,你对我说,等着我,我好好工作,多多挣钱,风风光光地娶你……我想说,爸爸妈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可看见你目光里充满了深情和期盼,又怕你一个人返程,心情不好,出点啥事,我把话咽下去了,心里说不清是啥滋味。

  你走后,家里的媒人开始多了起来,从表嫂口里知道,我的回来都是有安排的,姑姑怕我和你好,受哥嫂埋怨,和他们商量好的,正好表哥去城里,就把我带回家了。我一直在与世俗做着抗争,但不是为你,我一直在痴痴守望着我自己心里的那个梦。

  也许我的痴情感动了上天,第二年春天,我与现在的爱人不期而遇。他是一个武警战士,一米八的大个子,威武霸气,他所做的一切都符合我心里的标准。他买书给我,写诗给我,甚至于敢牵我的手,我的心一点点向他靠近。在中秋节,他放探亲假时,我们订婚了。在我们订婚后不久,天降暴雨,村里人说,洪水泛滥要进村子了,如果把房屋摧毁,国家会给盖房子。那个时候,人们的日子太苦了,所有人站在山顶,看着洪水涌来,但只是漫过河床一尺多,并没有进村子,我发现好多人都特别失望。我和几个女孩,没有回家,而是去河边,想看看有没有鱼。这个时候,河那边的公路上,从那个小城发来的班车缓缓停下,从上面下来一个年轻人,我一眼就看清了是你,你特别清瘦,穿着一身蓝色套装,特别帅气的。当你看清是我时,快步向河边跑来,那两个小妹妹看过你,都认出你来了,她俩对我说,红姐姐,回家叫我大爷套车吧,把他接过来。我冷冷地说,你们认错人了,怎么可能是他呀!说罢快步向家里走去,进了屋,我无力地靠在门上好长时间,当我回头打开门时,河边没有了你的身影,我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汹涌而至,心里难过的如万箭穿心,后来才知道,你坐下辆班车走了。

  好长时间里,我眼前总是你向河边奔跑的身影,每每想起,每每难过……

  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你的来信,才知道,因为没有返程车,你坐车去了克什克腾小城,住在站前旅社,在那给我写的信。我给你回了信,把我的情况如实告知,原以为我们之间都结束了。可没想到在另一个秋天,我结婚后回娘家时,你又来了,当你实实在在站在我面前时,我又像初识你时,像喝醉了,晕乎乎的。

  你身体变魁梧了,具有了男人的魅力。你说,你补发工资了,两万多,想作为彩礼,你给我买了衣服,一条带背带的牛仔裤,一件淡绿色毛衣,你说,想给你心爱的女孩买衣服,一直是你的心愿。不管我们之间如何,你要做个了断。我说不明白,我这么普通的女子,怎么会令你那么着魔,你说爱情没有理由,就是喜欢。

  你走的时候,我没有送你,我无法去送你,因为爱人的脸一直阴沉着,眼睛里喷着火。弟弟替我送你去的班车站。农村的班车站,就是一棵百年老柳树。你用力捶打着树干,树叶纷纷扬扬地落在你的身上,你的手背出血了,弟弟吓傻了,飞快地跑回家说,大姐,你快去送送他吧,他太可怜了。我没有说话,也没动地方,眼里的泪水被我强忍回去,不关我的事,他是自作多情,自寻烦恼……好多年后,当我写散文时,把这个刻骨铭心的片段,写进我的日志里,写时,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女儿十岁时,姑姑家的女儿结婚,我又去了那个小城,我又多少听说了你的情况。你的儿子才两岁。表妹告诉我,你回去后,病了一场,从此以后不谈爱情,谁给你提亲和谁急,一直到29岁遇到了现在的妻子,玻璃厂的会计,才成家立业了。如今你已经是玻璃厂的副厂长。最让我感动的是,姑姑的儿子,被你安排到玻璃厂上班,你对他给予了关爱和帮助,你还多次打听我过得好不好。这个世界上,因为爱情结怨的很多,都像仇人一样,老死不相往来,为你的大度宽厚点赞。

  对于你,说句实话,没有过爱情,更多的是感动。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把你彻底忘记了,可我没有想到,书中的一段话,顷刻之间,让我在这个深秋,拉开了回忆的闸门。我特别特别想你,原来你早就藏进了我的内心深处。真想时光倒流,真想再和你去看火车……

  有人说,去过那个小城,想念那个地方,都是因为那里的人,而不是那里的风景,一个城市会跟自己联系起来,也是因为那里有自己惦念的,放不下的人,很多时候,我喜欢了别人,他却不知道;更多时候,我伤害了别人,我却不知道。

  心微动,奈何情已远,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往事不可追,如今我对于你,除了思念,还能有什么?

  想想我们每次的相见和分离都是在秋天,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可那片片落叶,却有着无尽的伤感和离愁,这岂不是天意弄人。坐在深秋里回忆,在往事中追寻你的气息,想你在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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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德红,女,辽宁人,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北票市作家协会会员、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现任江山文学网绿野荒踪社团社长助理。作品散见于《辽宁邮政报》《北票市报》和《二月文学》《河流》《古侠文学》《眉县文艺》《辽海散文》《望月文学》《辽西文学》《绿野》《建昌文艺》等杂志。小说,散文曾在网站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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