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爱军 编辑/素颜
哥哥、姐姐们把淘汰下来的电视都搬到了妈妈家,客厅、两个卧室都有了大电视。将近90岁的老人年轻的时候根本没看过电视,一台电视的时候,妈妈还喜欢看连续剧,别看她年纪大,耳朵还不聋,一般的字也能认得,对韩剧还挺上瘾。后来年纪大了对电视也不怎么感兴趣了,还总抱怨这么多的电视占了她家的地方。
有一次大爷家的二嫂来我妈家,唠嗑的时候说:“莲花回去说你家可富了,哪屋都有电视!”(莲花,是老家村子里的邻居,不知道哪天进城的时候到过我妈家串门)。这句话让我妈仿佛认识到三台大电视的重要意义,从此成为她炫耀和引以为豪的资本。不管我们谁回家还是别人到我家做客,妈妈必不可少的话就是:“莲花来了,对咱家可羡慕了,回去后逢人就说老婶家真富裕,哪屋都有电视。其实那有啥啊,都是别人不要的电视。”听那口气好像不以为然,但眼光中流淌着自豪。刚开始我们都认真地听,也细细地问问是怎么回事,但后来总是听这句话,有时候吃一顿饭的功夫,就翻来覆去的磨叨五六遍,我们也感到烦,就连大哥家的小孙子来的时候也会说:我老太太又该讲电视的故事了。我们都感觉是妈妈年纪大了,可能思维上有些混乱,说过的话不一定能记得,每一次都好像和你说着一个新鲜的事情。
突然想起读过的一篇文章:
宁静的夏日午后,一座宅院内的长椅上,并肩坐着一对母子,风华正茂的儿子正在看报,垂暮之年的母亲静静地坐在旁边。
忽然,一只麻雀飞落到近旁的草丛里,母亲喃喃地问了一句“那是什么?”儿子闻声抬头,望了望草丛,随口答道:“一只麻雀。”说完继续低头看报。
母亲点点头,若有所思,看着麻雀在草丛中颤动着枝叶,又问了声:“那是什么?”儿子不情愿地再次抬起头,皱起眉头:“我刚才告诉过您了,妈妈,是只麻雀。”说完一抖手中的报纸,又自顾看下去。
麻雀飞起,落在不远的草地上,母亲的视线也随之起落,望着地上的麻雀,母亲好奇地略一欠身,又问:“那是什么?”儿子不耐烦了,合上报纸,对母亲说道:“一只麻雀,妈妈,一只麻雀!”接着用手指着麻雀,一字一句大声拼读:“M—a—麻!q—ue—雀!'。然后转过身,负气地盯着母亲。
老人并不看儿子,仍旧不紧不慢地转向麻雀,像是试探着又问了句:“那是什么?”这下可把儿子惹恼了,他挥动手臂比划着,愤怒地冲母亲大嚷:“您到底要干什么?我已经说了这么多遍了!那是一只麻雀!您难道听不懂吗?”
母亲一言不发地起身,儿子不解地问:“您要去哪?”母亲抬手示意他不用跟来,径自走回屋内。
麻雀飞走了,儿子沮丧地扔掉报纸,独自叹气。
过了一会儿,母亲回来了,手中多了一个小本子。他坐下来翻到某页,递给儿子,指着其中一段,说道:“念!”
儿子照着念起来:“今天,我和刚满三岁的小儿子坐在公园里,一只麻雀落到我们面前,儿子问了我21遍‘那是什么?’,我就回答了他21遍,‘那是一只麻雀。’他每问一次,我都拥抱他一下,一遍又一遍,一点也不觉得烦,只是深感他的天真可爱……"
老人的眼角渐渐露出了笑纹,仿佛又看到往昔的一幕。儿子读完,羞愧地合上本子,强忍泪水张开手臂搂紧母亲,深吻着她的面颊……
将近90岁的妈妈与故事里的老人何其相似,也许她和我们“唠叨”的不是电视本身,而是就想和我们说说话……
张爱军,现工作于辽宁省朝阳市龙城区经济和信息化局。辽宁省诗词学会会员、朝阳市诗词学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