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村之长
文/孙庆丰 编辑/云枫
二海当村长的时候,确实为村里人办了许多“实事”:在领导检查抗旱工作前,浅浅地打了十几口枯井,灌了水,给村里捧回了一块亮晶晶的牌子——抗旱工作先进村;挖了树坑之后,把上面拨来的树苗偷偷卖掉,“减轻”了农民栽树的负担,于是育林山成了鱼鳞山……直到二海进了“局子”,老实巴交的村里人才知道二海捞尽了“油水”。
贵田在父老乡亲的民主选举下,接下了二海留下的烂摊子,还有村部隔壁饭店的3万元欠款。小爷说贵田人太老实,怕干不了这差事,三爷“啪”地一敲烟袋锅:“俺就是看中他这个才投他的票!”贵田就在全村人的目光中走马上任了,如三爷预料的那样,贵田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虽然他只念完了初中,在村里却是喝墨水最多的,他常到镇上的书店买些科技书,照书上说的扣大棚,养蘑菇,把黄瓜嫁接到冬瓜秧上,这样结出的黄瓜既大又不易受虫害,他又组织大伙在山上栽李子树,统一换成丰产的“盖大”品种;把漫山遍野的酸枣树嫁接成大红枣……等到这些农产品销售的时候,集中运到城里的市场,不但不积压,反而卖个好价钱。
一年半下来,那些果树虽然还“待字闺中”,但其它收入早已偿清了原来的欠款,大伙儿的腰包也慢慢鼓起来。村里人就说贵田和二海就是不一样。三爷和大伙儿凑了两千元给贵田让他修修房子,贵田一再推辞,三爷把眉毛一竖,贵田说:“我收下,我收下”。没有出钱的就说,还是见钱眼开嘛,三爷听到就骂“狗娘养的”。
贵田仍和原来一样,和大伙儿一块忙这儿忙那儿。又是一年,路修起来了,生活好起来了,却有人发现贵田一有空闲就去和几个上了岁数的老头打牌,虽然只是三毛五毛的彩头,但贵田每次赢个三十五十也不在话下。老头们很不忍心往外掏钱,但牌瘾太大,该打还是打。贵田再来时,他们又主动招呼来一局。三爷见了说有些不像话,熊土埋脖梗人的钱,你昧不昧良心?但三爷又一想,贵田这小子真给村里办实事,这点小错就算了吧,圣人还犯错呢,何况他一个小贵田。
于是贵田依旧当他的村长,只是没有了原来一呼百应的威望。
七叔该娶儿媳了,可新房还没有着落,刚好村里留了一块房基地,很好的一块,七叔就和贵田商量,贵田说七叔你放心吧。七叔就放下心来等,可后来听说曾扬言盖两层小楼的二狗有天晚上进了村长家,七叔就有些心惊,心想二狗有钱,估计是“点炮”了。后来见到贵田,七叔试探着问问,贵田说七叔你别急等等吧,这不是我一点头就定的,还得乡里批……七叔心一下子凉了,回到家大骂:贵田你小子看来比二海还心黑。
村里的爷们儿看不过眼,在贵田门前聚了一堆。三爷把贵田揪出来就吼:“贵田你刚上来那阵儿还像话,这几年净乱整!”接着就把全村人都知道却都埋在心窝里的事给抖落出来,贵田苦笑了一下,“看我得说说啦,和我玩扑克的老头,都忙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现在生活好了,却舍不得花一分钱来享受享受,我只能变个法子把钱拿来给他们买些东西。至于房基地那件事,的确二狗送了3千,但我没有答应他,七叔更需要那块地。二狗暂不缺钱,我想先借他这3千,加上原来大伙送给我的两千一起把学校重修一下,等村里钱周转开了再还给二狗,也算他为村里做一份贡献吧。贵田顿了顿,“老少爷们,我可以没有好房子,可以没有钱,但我不能没有良心,不能没有大伙的信任,我在这里土生土长,所以知道我应该忠厚老实;当一名村干部,是一名党员,我更清楚孰轻孰重。大伙不要因为出一个二海,就打倒一切当官的!拔掉了莠子,地里剩下的,还是沉甸甸的谷穗子……”村里人看得清楚,几滴闪亮的泪珠挂在山里汉子刚毅的脸上。
秋天的时候,村里人修了小学,七叔盖了新房,把儿媳吹吹打打迎进了家门。那时,漫山遍野的果树,果实挂满枝头。
十里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