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趣人生
——序郝瑞昌《诗趣》
文/姚玉民
德国诗人荷尔德林说: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把这一诗句拓展和引升为世界著名的哲学观点和思维理念,乃至以此为中心的理论体系,而使之成为一种高贵智慧的人生方式和生存态度。不仅道出了人类真正有意义的生命理想和价值取向,也诠释人类和其他动物的区别——用诗化的人生来度量自身的居留。
中华民族是一个诗意的民族,中华诗文化更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诗对于世世代代中国人思想上的浸润和滋养,其潜移默化的积极作用是不可低估的。
可以说,中华民族五千年的历史,就是一部诗史;中华民族五千年的诗歌,就是一卷史诗。是诗,熔炼铸造了中国人的灵魂;是诗,蕴育培养了一个东方国度独特而唯美的民族性格。是诗,让一个充满忧患的民族,一个饱经颠沛的国度,能够从苍凉中发现凄美;从离乱中寻到安宁;从破碎中找回团圆;从绝境中觅见希望。
很小的时候,我有幸读到了《诗经》,其中有一篇《硕鼠》是这样写的:“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逝将去汝,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还有开篇的《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于是,我就认识并喜欢上了诗,从此与诗结下了一生的缘分。我喜欢《硕鼠》和《关雎》这样真情质朴,坦荡直率的诗篇。而对那些拿腔作调,故摆姿态,左拐右跩,云山雾海,最后却不知所云的诗歌,一直不太喜欢。当然,也是不会写(也许是吃不到葡萄的缘故)。由于爱诗,也就交了一些爱写诗的朋友,在众多的诗友中,让我敬佩和难忘的一位是长我一旬有余的瑞昌兄。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位把诗情融入生命,把诗趣注入生活的人。他也是一个无愧于诗意栖居在大地上的真正诗人。毫无掩饰地说:我最为敬佩的还是瑞昌兄对诗歌写作的执著和热情,还有他那一颗永远不老的诗心。
“惊蛰前天还穿棉,而今青年已着单,十岁儿童写诗作,吟出磅礴大草原”。还有:“酒杯虽小装乾坤/世界之内我为尊/朦胧天地五彩月/茫雾尘寰伴仙邻。”也许他的诗作在中国浩如烟海的时光长卷里不很耀眼,也不很被人注目,但我敢说,他的诗歌是最真诚最坦荡最不加修饰的。就像《硕鼠》,就像《关雎》。
这些年我为生计劳碌奔波,为些蜗角功名蝇头微利去争搏,早已远离了我的诗友们,也远离了用诗表达情感的生活。庆幸每天我也在诗意地活着,在繁忙之余回忆起那些激情澎湃的写诗的日子,仍能找到当年那种美好的感觉。去年的秋天,妻子带回了一叠诗稿,说是郝老师要出诗集,请你给润色一下。但因工作繁忙我只读了其中的一小部分,未能完成瑞昌兄交办的任务,心中深怀歉意。这次瑞昌兄和几位文友提出让我为诗集作序,从情理上已不该推辞。但我还是有些犹豫,总觉得就我的资历和水平,真的还没有资格给别人作序。但一摞诗稿已又一次送到我的手上,既然如此也只好不揣谫陋,勉为其难了。况且,不容推脱的另一个原因是,我真的很喜欢瑞昌兄这些质朴真纯的小诗。于是我翻开了这摞诗稿,在这些质朴纯真的句子中缓缓前行,读了下去。
瑞昌兄的诗作,更应该称为“诗日志”。从一九五八年十六岁的他开始学作第一首诗,时至今日五十四年的每一天,发生在他身边的大事小情,心之所想,目之所睹,耳之所闻,身之所经,嬉怒笑骂,有雅有俗,亦古亦今,皆成诗篇。用他的话说“我享受到了人间妙不可言的乐趣。”
他无论是在部队当兵还是在学校任教,也无论是当律师还是退休在家,翻开他的诗篇,处处都有真实中的情感记载,随处都能看到令人感动的美妙语句。他的《情醉大凌河》激情澎湃地描绘出大凌河的变化。他的《节气歌》把二十四节气和在那一天所发生在身边的故事,都用诗的形式表现得淋漓尽致。尤其他的《故乡情》:把一个游子对故乡的眷恋和怀念,用一把纤细的钩针,从记忆深处一点一点地,小心呵护着慢慢地往外拽着。《昌黎》中这样写道;“昌黎石山飞来峰/云层低处手扶擎/高架桥上群车驰/红砖绿瓦见屋岭。”又如《探亲》:“齐市搬来老少亲/部队准假来探亲/进家先见父母亲/医护服务倍可亲。”这样的发自内心,充满真感情的句子,在瑞昌兄的诗作中,随处可见。曾经和文友们在一起聚会,说道当下的诗歌写作,一文友语出惊人,他说;“有一次我去医院,路过太平间,正听见一个人在哭他妈‘妈呀,你走了,我再也没有妈了!’那声音撕心扯肺的,让我很难受,但转而一想,这不就是最好的诗吗?现在有好多诗,看了好几遍都没看明白啥意思,那还有什么感动的啊!”如此看来,“凡不能引起人感动与怀念的都不配称为好诗。”一个人写几首诗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在写,更难的是每一首诗写的都是真情实感,单就这种情怀,足以让人感动,让人敬佩。
瑞昌兄写诗是源于影响他一生的一件大事。1958年,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16岁的郝瑞昌,在齐齐哈尔市第二机床厂第四车间当学徒工,8月份的一个上午,他得到了来厂子视察的朱德总司令的亲切接见,和朱总司令热烈握手。用他的话说:“当我握住朱总司令有力的大手时,顿觉一股幸福的暖流涌遍全身。”他回到宿舍后,那种幸福的情绪还在鼓舞着他,他不能自已,又无法表达,竟然拿起笔写下了《我见到朱德总司令了》。每三字为一句,洋洋洒洒写了60来句。从他当学徒开始,写到总司令接见,写被接见的过程和心情,最后写到这件事对他产生的意义和作用。而后,这篇诗作先后被厂报和市报发表。这对一个16岁的青年来说,所受到的鼓舞是巨大的。从此开始了诗歌创作一发而不可收,一写就是56年。从那首诗里,就奠定了他的诗歌风格:五八年/流大汗/大跃进/加油干/我在校/念三年/十六岁/正当年/去学徒/万能钳/四车间/青年班/上游组/皆模范/徐奎金/我师傅/这一天/天空蓝/红旗展/鼓喧天/掌声响/口号喊/列队迎/朱老总/当时我/正干活/总司令/真亲切/一步远/停脚步/伸出手/欲相握/我见状/扔刮刀/顺势间/紧相握/脸涨红/温暖流/问我话/一一答/分手时/语倍亲/求上进/学文化/话不多/记在心/意深远/肺腑言/回学校/读高中/多求教/苦钻研/莫辜负/司令愿/为祖国/做贡献。这样直抒胸臆的诗句,读完后有哪一个不被那份真诚感动呢?
也许,在有些人看来,瑞昌兄的诗过于直白,过于随意,有些句子近乎大白话,但在我看来这恰是还诗歌以原始,抒诗情以生活,当大雅回归于大俗的境界时,自然会有一派别样风情。最后,借用曹操的话送给瑞昌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愿瑞昌兄的生活永远诗趣盎然!愿我们这片诗意的土地上,有更多瑞昌兄这样诗意安居的人!
一民于龙年之仲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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