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与甘泉(浊酒与清醋)
文/姚玉民
柏木井
在这眼日夜涌流了300多年的老井旁,我们的心中涌动的却是对凌河母亲的感恩之情。在辽西这块干旱的土地上,分布着许多充满传奇色彩的古井甘泉。这实际上也是凌河母亲对儿女们最慷慨的赐予。每一眼泉井,都是大凌河母亲从深厚的黑土地下潜流暗送给我们的一脉香醇的乳汁。千百年来,辽西儿女世世代代吸吮着这香醇而甘冽的乳汁,流淌着勤劳而智慧的汗水,建设着我们质朴而美丽的家园。试想,没有星罗棋布于广阔大地上的古井甘泉,我们的家园也许早已枯萎颓败,我们的日子也许早已干瘪乏味。
更为神妙的是,同样的一眼古井,一脉甘泉,它既能酿出充满阳刚之气的白酒,同时也能酿成饱含阴柔之美的老醋。阳刚而浊烈的白酒,注入到辽西汉子的豪肠中,流溢在粗壮的血管里,演绎出多少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壮丽史诗!而那阴柔而清醇的老醋,则把辽西女儿们风吹日晒的容颜滋养得红光焕发、神采灿然,把她们原本慈爱的心灵调合得更加平缓而宽容。她们对待喝着烈酒、干着大事的爷们们,总是那样体贴、关爱、理解。一如吃上几口滋味绵长的老醋,虽然味道酸酸的,但酸得适度,酸得清和,酸得畅快,酸得舒服。吃久了,反而不觉得酸,品出的倒是有点甜。辽西的日子,就像一串冰糖葫芦,酸里面也有甜,甜里面也有酸哪!
几乎地球人都知道,辽西的汉子能喝酒,他们喝得豪爽而粗犷,喝得野蛮而奔放,甚至喝得大气磅礴、动地惊天。用他们自己的话说:这喝的哪是酒哇!全是情和义呀!
几乎地球人也都知道:辽西的女人爱吃醋,但她们吃得精致,吃得细作,吃得适度,吃得有滋有味,有礼有节。她们可是世界上最会吃醋的女人呀!奇怪的是:人们把那么澄清透明的白酒竟然称为浊酒,而把那么厚重深沉的陈醋叫做清醋。从这一清一浊,一阳一阴,一男一女的故事里,我们品咂出的似乎是一点哲学味道和禅学意蕴。男人饮一杯浊酒,那叫阳刚,那叫豪壮,那叫杯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女人吃几口清醋,那叫柔和,那叫清雅,那叫清醋穿肠过,真情万里长啊!
扳倒井
对此我们不禁感叹:人类凭着长期进化而获得的智慧、勇敢和勤劳,似乎已出神入化、妙到毫巅,似乎已无所不欲、无所不能、无所不敢。不仅能把自然力扳倒的斜井人为的扶正,进而也能截断大江大河,甚至移山倒海。当年,毛泽东主席在水调歌头中“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的诗意遐想,随着三峡大坝的建成而迅速成为现实。人类凭着不断进化的智力和加速发达的科技手段,已经形成了超乎自然的主宰意念。在经济加速器的强力驱动下,我们身后大片钢骨水泥丛林铸就的城市正在大口地吞噬着美丽的田野,同时,也在无情的蚕食渐显羸弱的母亲河。母亲河已是衣衫褴褛、遍体鳞伤。奔走百万年的母亲已初见老态、步履蹒跚。
我们靠着自然的哺育和文明的滋养,似乎真的由侏儒变成了巨人,但是,我们必须知道,伟大的自然力,完全能够把我们变回侏儒。或者说:在伟大的自然力面前,人类应该是永远的微不足道的侏儒。“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固然豪迈,还是让我们学吟几句志摩先生的诗句吧:在凌河的柔波中,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责任编辑:雅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