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夫的快乐生活
文化信使/时春华 编辑/雅贤
在我的印象里,大姨夫就是一个十足的老顽童。二十几年前我认识他的时候,帅气、干练的他穿一身笔挺的校哔,脚上是一尘不染的军勾,带着十足的军人气概。其实,大姨夫是没有当过兵的,那时候他是学校的体育教师。二十年后的大姨夫还是穿得很时尚,整个人也没有太大的变化,精气神依然那么好,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椰风挡不住的帅。”这“椰风挡不住的帅”真的不是他驻颜有术,而是跟他的心态有关。
大姨夫是个非常风趣的人,爱开玩笑,也会开玩笑,他走到哪里,就把笑声带到哪里。同事们打趣说,他媳妇,也就是我的大姨该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女人啊。“唉——”大姨夫长长地叹了口气,开始了即兴作文《我的一天》——下班回家,走到门口紧摁喇叭,半天没动静,自己下车,开门,放车,进屋,掏灰,准备做饭。忽然,大门“咣当”响了,心里很高兴,以为媳妇回来了,歪着头一看,没人,原来是风把大门给扇过来了。然后倒灰,抱柴禾,烧火做饭,做熟了,等媳妇。有时候媳妇回来得正好,我就整俩菜,还带着笑脸问媳妇喝两盅不?媳妇不喝,我就自斟自饮,这边没吃完呢,那边心急火燎下炕了,晚上又凑上局了,啥时候回来不知道,还得给人家暖被窝;有时候媳妇回不来,等不起了就自己先吃了,吃完等着媳妇把饭热了又热。媳妇这一天天“垒长城”也不轻快,早晨起来看她睡得正香也不忍心叫她,嗨,谁让咱是老爷们了呢,再说,我又愿意做饭,吃完饭媳妇还没起来,临走我小声告诉她,饭熥在锅里了,叫她早点起来吃,别凉了,出门时轻轻把门关上,别惊了她的好梦,然后上班,和你们热闹一天,下班了,接着摁喇叭……我的描述远没有大姨夫讲得生动,他的讲述常常引起一片笑声,再就是小年轻们的羡慕。羡慕大姨的无忧无虑,羡慕大姨的吃粮不管三儿。其实大姨是一个非常过日子的女人,只是农闲时好打点小麻将而已。大姨夫的讲述为了艺术效果可能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他的勤劳我们是有目共睹的。
大姨夫有句名言叫:“好媳妇是惯出来的。”这里说的“惯”不是由着媳妇的性子爱咋咋地,而是大姨夫的独家技巧“哄”。大姨好饭食,可大姨夫的手艺远在大姨之上,大姨夫曾经夸口说:“这女人干的活,除了生孩子不会,我啥都会。”真的,大姨夫的厨艺尤其精湛,煎炒烹炸样样精通,蒸馒头,贴小饼、炸油条更不在话下,只要他有空,厨房里的活从不让大姨和儿媳妇上手。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姨和儿媳妇哪能不感激,哪能不好好相处,哪能不自己也多找点活干,把家弄得更象样子呢?
实际上,大姨夫的勤劳,在学校里就能明显看出来。上完体育课,只要有空闲,他就去到学校的仓库找工具,大锤、皮尺、铁锹的找了来,用白灰在操场上画线定点,抡起大锤往点上砸木楔,这样学生做操的时候站在固定的点上,咋看咋成行。表扬他的时候,他很谦虚“这没啥,干啥吆喝啥,分内的事。”大姨夫绝对是低调、谦虚,那浇花、收拾水泵可就不是体育老师分内的事了吧,这大姨夫也干。有时候闲着,不用谁安排,他就会拖出学校的塑料管,接在自来水上去浇花了。哪个班门坏了,他会修,学校里的水泵不上水了,他也会帮忙去拽管子、提水泵,研究着去修理,这时候的大姨夫,在学校里扮起了“勤杂工”的角色。这还没发挥他的强项呢,要是学校有活动,在学校吃饭的话,他可是利落的大厨呢;班主任去上课,这午饭热饭,也常常是他的活,时间长了,大家免不了说“谢谢。”大姨夫腼腆一笑:“谢啥,就是点个火的事。”
大姨夫虽然是知识分子,可他不是死撑着要面子的那种迂腐之人。假期里,他跟着乡亲们去打短工,护过路,搬过砖,也推送过混凝土,脏活、累活都干过,那形象,和在学校里大相径庭。有人不解地问他:“老师还干这活儿?”“干活不是可耻的事吧。”是啊,祖辈传下来的勤劳、朴素的传统,大姨夫始终没有忘。闲暇的时候割草喂猪,打柴备用,夏天里还会领着一群小孩子上山抓蝎子。大姨夫真是干啥像啥,没几天就掌握了蝎子活动和藏身的规律,成为了抓蝎人中的佼佼者。他买了特殊的蝎子灯,这蝎子灯对大姨夫来说真是如虎添翼,他又搭得起辛苦,有时候一晚上抓的蝎子就能卖几百元。有一回,大姨夫眉飞色舞给我们讲述蝎子在他的火眼金睛的蝎子灯照射下原形毕露,都说蝎子是高级营养品,他说他试着炸了几个,真香啊,说得我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们几个人就起哄,说别老吹嘘,哪天给我们弄一盘尝尝。其实,我们就是打趣,因为那一盘蝎子,活着至少也能卖一百五十块钱。没几天,大姨夫真的请了我们几个,特意炸了一盘蝎子,炸蝎子香极了,有点油梭子的味道,我们吃在嘴里,感激在心里,这些蝎子,大姨夫得满山遍野,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上几天啊,因为那时候蝎子少了,抓蝎子的人多了。大姨夫就是这么一个讲究的人,让我们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蝎子的味道。
我离开兴隆小学的时候,大姨夫还没有退休。有一次回学校,检查大姨夫的饭盒发现他带的是萝卜馅的小饼,不由分说,我就把大姨夫的午饭给吃了。看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大姨夫说:“慢点,别噎着,愿意吃,明天我贴了给你送家去。”“好。”我只当这是玩笑话,没想到第二天我下班回家,有人摁我家门铃,下楼去看是兴隆的老师,手里拎着一个淡紫色的兜,说是大姨夫捎来的。真的,大姨夫给我拿来了皮薄馅大的玉米面萝卜馅小饼,我内心的感动无以言表。说实话,他其实不是我的亲姨夫,是从我对象论起,拐了好几拐的亲戚。论工作关系,我应该称呼他马老师才对,可是从我知道叫他大姨夫的那天起,我从没有叫过他马老师,任何的场合都没叫过。我就觉得叫大姨夫亲切,因为我从内心里,是真真正正地敬重他、佩服他。
大姨夫退休以后,我们少了联络,平时见不着面,就是过年的时候发个祝福的信息,可我心里记着大姨夫的岁数呢,准备到他六十六的时候去他家热闹热闹。遗憾得很,他六十六那年的正月初六,弟媳的爸爸妈妈也过六十六,我去了弟媳娘家,我对象去了大姨夫家,大姨夫还惦记着问我咋没去,还想好好和我唠唠,好好和我喝两盅呢。我虽然没能去给大姨夫庆贺六六大寿,但是我却让家人带去了我真诚的祝福,祝福大姨夫和大姨身体健康、青春不老、家庭和睦、快乐常在。
由于工作的需要,一年前我上了微信,没多久,我发现我的好友请求中出现了大姨夫的名字,那头像就是他本人,真是机缘,我和大姨夫成了微信好友,这是我万万想不到的。浏览大姨夫的微信空间,我大吃一惊,大姨夫在他的空间里晒出了他的小菜园,晒出了他的小花园,晒出了大姨的十字绣、艺术鞋垫……我想象得到,大姨夫退休后的生活是何等的惬意、何等的满足、又是何等的快乐。
大姨夫常常在我的网文下给我留言,告诉我他读我文章的感受,不是简单的表情,而是推心置腹地说很多很多,可能,都是从小受过苦,而今怀着感恩心,我们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和感受。如果用时髦的话来说,大姨夫就是我的铁粉,而我,更加佩服大姨夫的与时俱进,要知道,他都快七十岁了。
想起大姨夫,就想起他讲的他的一天,那么他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呢?一定是每天都有不同,每天都十分精彩,因为大姨夫退休在家,过的是他向往中的陶渊明式的生活。
大姨夫是谁?兴隆沟山嘴马玉金也。如果想去他的私人田园看看请报名,我带着你,你不用带钱,带着嘴就行。热情好客手艺高,胆大心细没的挑……不夸他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见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