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门前老柳

文化信使/林志霞 编辑/云枫

　　昨夜，老家门前的那棵大柳树慈眉善目，嘴唇微翕，伸出一双大手握着我冰凉的手，似言未语。我偎依在它的怀里，想倾诉什么，却忽然看到它转身离开，渐行渐远。我大喊着，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奋力挣扎时，才发现原来是个梦。

　　类似的情景，已经多次出现在我的梦中。醒来后，不觉泪洒思念的衣衫。

　　老家门前那棵老柳树，如同一个忠诚的卫士，一直坚守在我家的门前。它身材魁梧，需要两三个人才能环抱过来，苍遒有力的树干尽情地舒展，形成一把遮风挡雨的大伞，护佑着门前那块土地。经过春天的枝芽吐绿，夏天的枝繁叶茂，秋天的黄叶飘飘，冬天的钢枝捧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守望着一个家园……

　　刚刚记事的我，每天早晨，睁开双眼，会立刻看到那棵摇摆着大手的柳树，仿佛在跟我说“早安”。它一直陪伴着这个家走过春华秋实的岁月，经历着雨打风吹。据父亲说，这棵柳树从他记事时就有了，至今大约有八十多岁了吧。父亲常常摸着那斑驳的树纹，似乎在听它讲述饱经沧桑的故事……

　　这棵柳树写满了关于家的情怀。当我还是懵懂的孩童，出门玩耍时，时常会忘记家在何处，这时，这棵枝条摆动的柳树似乎高喊着：“家在这里!”因此，幼小的我一直感觉，它就是家的标记。

　　进入学堂后，我把那首“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的古诗，抄写在纸条上，再贴到老柳树上，仿佛向它汇报当天的家庭作业。

　　童年的这棵大树下，写满了快乐。那时候，我经常约几个小伙伴在大树后藏猫猫。春暖花开的季节，柳条依依。折下一条，做成帽子，扮演八路军隐藏起来，“突袭”走过来的“鬼子兵”。或是编成辫子戴在头上，美美的，恍然进入唐朝方千《柳》的意境：“摇曳惹风吹，林堤软胜丝。态浓谁为识，力弱自难持。学舞枝翻袖，成妆叶展眉。如何一折枝，怀友又题诗”。

　　骄阳下，当我热得不知所措时，就会立刻跑到它的伞盖下，享受那份凉爽惬意。那时节，几个顽皮的孩童会乘着树荫过家家，或听着大人们在树下边做着活计边眉飞色舞地说笑，或借着门房爬上树干掏鸟窝。秋天，落叶纷飞，扫到一起，装到背筐回家做“引火”柴，烧的土炕热热乎乎。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我已走出家门，去异地求学。每个周末回家，已是万家灯火，心里常有怯怯的感觉。这种归心似箭的心理，在看到门前这棵大树的瞬间变成了亲切和温暖。情不自禁地快速行走，很快就接近了它，就进入了家的怀抱。它久违了的枝条摆动着，似乎在欢迎远方的孩子回家。以至于在学校举办的绘画比赛中，我用饱蘸着深情的笔素描了这棵大柳树，竟然还获得了一等奖。

　　父亲曾给我讲过一段关于老柳的传奇故事。在一个夏夜的傍晚，乌云密布，山雨欲来。忽然，天空传来一声响雷。随着雷声响过，老柳的一条树干应声落地，露出白花花的树瓤，像一片肥白的肉!老柳疼痛地摆动着躯干，迎接着一场暴风雨的到来，看了让人心疼。

　　然而，第二年的春天，家里人突然发现，在雷劈掉的枝干旁，又长出许多新的柳条!所以，整体来看，老柳的枝干向右倾斜，倒是有种雪压枝干挺且直的感觉。老柳的经历，让我对它更增添了一些敬佩!每当自己在人生路上遇到挫折产生失意情绪时，只要看到或想到老柳，就会平添一种无形的力量!

　　如今，我已离开老家二十多年，这棵门前老柳也变得更老。它的枝干不再柔韧，有的枝条枯黄了。但是，每次回家，第一眼总能看到这位坚守在门口的哨兵。每次看到它，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父母的身影。当父母的身影和它的身形融在一起时，已然分不清谁是老树，谁是父母。每次离开老家，总要恋恋不舍地回望它，它那纷扬的枝条就像高高举起的大手，跟我说着“再见”。

　　梦中的老柳，您是否又在向我传递思念?盼我再次回到您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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