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故乡海岸桃花(九)(高海涛)

摘要:黑龙江作家阿成,喜欢用两句话来概括东北文化,即“白山王气,黑水霸图”。但我认为还应该加上一句:“辽海伟业”。没有海的东北是不完整的,如果说东北是一片神奇的黑土地,那么正是海,唯美主义地为它镶上了一道更神奇的蓝边。而从地图上看,这道蓝边恰好是从绥中落笔的。

故乡海岸桃花(九)

文/高海涛 编辑/雅贤

  黑龙江作家阿成,喜欢用两句话来概括东北文化,即“白山王气,黑水霸图”。但我认为还应该加上一句:“辽海伟业”。没有海的东北是不完整的,如果说东北是一片神奇的黑土地,那么正是海,唯美主义地为它镶上了一道更神奇的蓝边。而从地图上看,这道蓝边恰好是从绥中落笔的。

  这道蓝边用法国人的话说,可以称之为“美岸”(Coste-Belle)。“美岸”一般与海湾有关。18世纪的法国历史学家米什莱在他的《大海》一书中这样描述:“海水一进入海湾,就人性化了,波光粼粼,好似在纺麻,或者在织布”。

  如果说渤海湾也在织布的话,那一定是北方农家的蓝花布。记得小时候,几个姐姐都喜欢穿蓝花布小褂。我羡慕不已,为此哭闹了几场。母亲没办法,后来就给我做了一条蓝花被。我盖着那条被子看书,盖着那条被子做梦,盖着那条被子长大成人。盖到当兵的时候,当兵回来还接着盖了好几年。所以我一直怀念那条被子,蓝地白花,龙翔凤舞,那种庄稼地的气韵,那种老中国的朴素,在我心中,就如同一条蓝盈盈的大河。

  眼前的渤海湾,看上去也就像这样一条大河,蓝花布的大河。

  河与海,其实是可以互证的。当孔子说“美哉水,洋洋乎”的时候,河听了高兴,海听了也同样高兴。古希腊人把海称作occanus, 本来就有“大洋之河”的意思。美国的房龙在《地球的故事》中说的更具体,因为世界上有些海流很像河,所以有海流河一说。渤海湾是否属于海流河先不说,但它的浩淼蜿蜒,确有大洋之河的气势。

  正是这条大洋之河,让辽宁乃至整个东北,成了一片镶着蓝边的黑土地。而我们脚下的绥中,既是这大洋之河的左岸,也是这大洋之河的起点。

  当然绥中境内也有河,六股河与九江河。六股河古称“蒐集河”,就像个收藏家,一路蒐集了六股长流,扭结成北方河神的大辫子,雍容而性感地扑向大海。而与之相比,九江河似乎也不遑多让,著名的“九门口”长城之所以被修筑其上,可见并非蕞尔小河。荷马哥当年曾对这两条河赞美备至,说六在北,九在南,果然是风水宝地。他还随口吟诗,说是“六六雁行连八九,只待春归消息”。

  春天的绥中,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个巨大的沙盘摆在我们面前。解说员介绍,说这是正在建设中的一个开发区,已被省政府正式命名为“辽宁东戴河新区”。命名的理由很简单,绥中离北戴河很近,离南戴河也不远,从地理方位上看,正位于古称“渝水”的大戴河之东,也就是河的右岸。

  海的左岸,河的右岸,从沙盘上看,整个新区就像一柄绿沉沉的玉如意。“玉如意指挥倜傥,金叵罗倾倒淋漓”,这样的词句,好像在鲁迅的作品中看过。就在这绿如意的柄上,嵌着一小片柔丽的粉色,问是什么标志,解说员说是桃林。为什么是桃林呢?答曰准备新建渔港。桃林深处的渔港,可能就是古诗中的“桃花坞”吧,这个美丽的创意,让我们决定去看一眼绥中的码头。

  正是休渔季节,海面上是看不到船的,几乎所有的船都集中在码头上。很大的码头,几百条渔船,桅杆林立,帆影片片,而船体上的斑驳锈迹,又铭记着海上的风涛和劳作的艰辛。实际上,船与船是不同的,船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各有各的故事,也各有各的诗行。问码头,你的小船中可有“灯火雨中船”,“爱月夜行船”,“隔苇上秋船”?你的大船中可有“春山书画绿阳船”,“夜半钟声到客船”,“天子呼来不上船”?码头笑而不答,其意若曰:你说的这些船,只不过是诗中的船。

  可是,诗中的船,同样也是船,而且是盛满希望和梦想的船。我想起了那个在沙滩上雕塑童话船的男孩。如果我是那个男孩,我会在沙滩上写出泰戈尔的诗句:“妈妈,如果你不介意,我长大了,要做这船上的船夫”吗?

  而如果我是那个男孩,那荷马哥也就还是年轻的荷马哥,他会陪我一同来看这里的海,来看这里的船吗?

  还有桃林。当地一位作家告诉我,那片规划中的桃林,其实主要意在表现夸父追日的主题,即《山海经》里所记载的,夸父与日逐走,渴欲得饮,北饮大泽,未至而死,所弃旅杖,化为桃林。我问,这神话与绥中可有关系?答曰当然,北方渤海,即夸父欲至未至的北方大泽。这种解说,或有牵强,但我宁愿相信。从神话学的角度看,夸父的形象无非是人民追求光明、理想、幸福的象征,这是对春天的追求,前赴后继,死而不已,千万年的旅杖,该化作多少桃林。

  那么,这片规划中的海岸桃林,有没有一棵桃树是属于荷马哥的,是荷马哥的盲杖所化呢?这样想着,不禁悄然泪奔,仿佛荷马哥面向大海讲过的故事,面向长城唱过的歌谣,都刹那间桃花朵朵地开放了。

  告别绥中的时候,我们看到一些设计别致的海景房、豪华气派的商务楼已经在海边矗立起来,而不远处仍是大片朴实茁壮、日益成熟的庄稼,三十六陂正在开花的高粱,二十四桥正在抽穗的玉米。那里是荷马哥的绥中,而这里,东戴河即将掀开新的历史。

  浩淼的海湾,像黑土地的蓝花领巾,在这里随风颤动,洪波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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