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声中

文化信使/徐志敏 编辑/雅贤

　　客居旅社的夜晚很漫长。昏暗的灯光不适合看书，其实也无心看书。文字一直是我最好的伙伴，可那些天我竟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连半个字也写不出来。眼睛看着电视，有时却不知看的是什么。熄灯之后，狭小的房间便充满了黑暗，我就在这黑暗中辗转反侧。

　　那一夜，我又失眠了。焦虑与惆怅在那个寂静的黑暗中恣意生长着蔓延着，紧紧攫住每一根神经，我努力的安慰着自己鼓励着自己。不经意间忽然听到 “瞿——瞿——瞿——”的声音，啊，是蟋蟀！我激动地坐起来，想看看它在哪里。可能被我吓着了，蟋蟀不吱声了。我只好悄悄地躺下来，静静地等候着。过了一会儿，蟋蟀又唱起来了。开始好像在试探，声音怯怯的涩涩的，后来渐渐放开了，声音变得清脆而连贯。没有同伴，没有应和，可它依然认真地吟唱着。或舒缓或疾促，或低沉或清亮，如滴露细雨，如流水清风，拨响了我记忆的琴弦……

　　在童年的记忆中，蟋蟀是最伶俐最可爱的小精灵，它的歌声是世上最美妙最动听的天籁之音。那个美丽的小山村，就是一个天然的大舞台，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于万籁俱寂中便会响起蟋蟀的歌吟。开始往往是一只蟋蟀领唱，接着便陆续有了几只、十几只，甚至到几十只。仿佛一场盛大的音乐会，演唱阵容庞大而又井然有序。它们时而独奏，时而齐鸣，时而和声，声有强弱，音有高低，淳美而圆润，清脆而悠扬，恰似一首恬淡优美的山村小夜曲，夜夜伴我进入甜美的梦乡，演绎着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梦。

　　我曾想把蟋蟀捉来放在笼子里，让它时刻陪伴着我。没想到蟋蟀是那样的机灵敏捷，很难捉到的。好不容易捉到一只，它却使劲咬了我一下，我的手指立刻松开了。不是害怕疼痛，而是敬畏它的勇敢！小伙伴们也曾把装在笼里的蟋蟀送给我，可我又担心蟋蟀会孤独会挨饿，所以还是把它们放生了。蟋蟀是属于大自然的，只有回归自然，它才会有最自然的歌吟。自从离开那个美丽的小山村，就很少听到那最自然的天籁之音了。钢筋水泥构建的世界，恐怕很难有蟋蟀的栖息之地吧！如今在这异地的旅社里巧遇久别的蟋蟀，也是我的幸运呢！

　　床前的蟋蟀还在唱着，唱着它自己的歌谣，给这狭小的房间贮满了温馨与宁静。忽然又想起古诗中的一些句子来，“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时光匆匆，转眼已是暮秋了。在文学作品中，蟋蟀多被看成凄凉忧伤的形象，“促织声尖尖似针，更深刺着旅人心”，“犹恐愁人暂得睡 ，声声移近卧床前”。可是，我却从蟋蟀的歌声中听出了从容与镇定、听出了对生命的珍惜与热爱。是啊，生命是短暂的，不应该用来承载烦恼与惆怅，经过风霜雨雪的洗礼，生命应该更勇敢更顽强！

2011年10月26日

　　（徐志敏，现供职于朝阳县蒙古族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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