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鹭飞起的村庄

文图/王明礼  编辑/肖萍 立军

　　锦赤高速至双庙站，一个大牌子巍然而立：七道岭——苍鹭之乡欢迎你（七道岭是辽宁省朝阳市朝阳县所辖乡）。

　　几天前，同学邀约来此看苍鹭。

　　于一处山清水秀处下车。溪水不大，水尤清冽，河底水草清晰可见。岸边雪白的鸭子静静地卧在那里，睡眼朦胧，有的伸伸懒腰，亮起艳艳的红掌。河面上有的正在游弋，不时将头深深扎进水底，两支鸭蹼朝天蹬水。像水车一样纺出水花，伴着涟漪一圈一圈荡漾着，动感十足。

　　这是良图沟河，属于小凌河流域。良图沟河的奇异之处在于，水流曲折。每一水洼就有一村落，不知是水因村而落，还是村因水而建？这也是一直困扰这位向导的疑问。我的这位同学，大学毕业后，携同窗女友在此安营扎寨。如今，是辽西远近闻名的散文大师，钟情这片热土的文化使者。

　　路边的榆树钱儿密密匝匝，几乎要把柔枝压弯。小叶杨长出了嫩嫩的绿叶，垂柳的长枝犹如倩女秀发飘飘而舞。游客在树下、在水边、在鸭旁尽情拍照。泰然自若的雪鸭，毫无惧色，好像我们是客，它们才是这片乐土的主宰！

　　重回车里，路边停放的装满农具的马车、小桥上农民肩上扛着的犁杖、红红的包在播种女头上的围巾、地里整整齐齐的田垄……无不提醒着，这是个忙碌的谷雨时节。看腻了的杏花已凋谢，剩下的无论是树上还是树下总给人一种萎靡的色彩，发出耀眼的白光。

　　忽然，眼前低矮的灰灰的秃崖上，一棵高不及米的小树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是桃树吗？”

　　“不是，这是鸟从远处衔来的稀有树种。”

　　浅浅的粉红，如少女的连衣裙，如雨中的花纸伞，诗意盎然。

　　车继续前行，一片杨树林里。一群鸡在刨土，散开臃肿的翅膀，发出咕咕咕的叫声。领头的是一只羽毛鲜艳的大公鸡，高傲地侦察着我们这些异地入侵者。车轮几乎贴近它的脚趾，寸土不让，像个好战的将军。抑或是一个国王，率领着他的三宫六院的嫔妃们畅游在自己的后花园里。自由自在，怡然自得！

　　苍鹭是本地鸟类，冬天远徙澳洲。对居住环境极为挑剔。导游不断地为我们提供着有关资料。

　　看，看，那就是苍鹭！在公路的一个低洼处。赶紧停车，因为河道是灰色，周围植物还没茂盛也是灰色，很难找出苍鹭。终于看见了，一只鹤状禽类，长长的脖子，高高的腿，如雕塑般傲然立于岸边。冷冷的，无视周围的风吹草动。苍鹭，又叫“长脖老等”。果然形象！我恍然大悟：雪鸭、公鸡的泰然不过是徒具其形，未具其神罢了！不由地，我的脑海里闪过汉唐王朝的帝王形象。

　　马上就到老巢了，游客已兴奋不已。就在这儿，导游示意下车。这里除了大片的杨树林外，没有什么不同。循着他指的路向林中穿行。杨树很高，约有五十米。因在河道里长大，在地面一米左右，树干一顺都是弯的，像弓一样，颇具游牧民族色彩！可见曾被洪水无情的冲刷过无数次后才坚强地长大。但过了这个高度就笔直向上。树很密，好像没人给间苗，又猜测树籽生命力的顽强，无人种植，完全的自然生长！

　　这就是鸟巢了。我们几乎都不信。这和喜鹊窝没什么不同。“现在是苍鹭午休时间！”“看看，那儿有露头了。”顺着导游手指的方向，依稀能看到树顶上的窝窝里，有伸着小脑袋观望的，有站起来转身的。“快，快看那里......”导游兴奋地指着约五十米开外的山崖上。在一片灰色背景的白色岩石上，类似台阶的层次突兀的石头上，站成了一串儿，像极了麦穗路灯，且都伸长脖子警觉地打量着我们。都说占山为王，这简直就是占石为王呀！

　　随着我们前行的脚步，惊起了一滩鸥鹭！有十来只飞起来，扇动着巨大的翅膀，目测要比老鹰还大。也许是我们不受欢迎，山脊上突然露出了无数只小脑袋，像是埋伏的士兵，都伸着脖子注视着我们。来访者已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无论是“长枪”还是“短炮”，无论是专业摄影还是业余爱好，抑或是手机拍照，都派上了用场，只听“咔嚓--咔嚓--咔嚓”一阵不停的响声。随即是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这么大的鸟，以啥为食？不祸害庄稼吗？”我不解地问。“以河里小鱼小虾、小蟹小蚌为食，它们从不损坏庄稼。”

　　“大约多少只？”

　　“500只左右。一到早晨或晚上，浩浩荡荡，非常有气势！”我更加佩服这种神奇的大鸟了！

　　“其实，最佳拍摄时间应该是或早或晚，咱们不如今天就住下看苍鹭，可好？”导游热情倡议道，同行的我们欢呼响应。于是乎，我们直接开进一个颇具蒙古族色彩的村子——苏家营子。

　　据说苏家营子村最早居住的村民是蒙古贵族的下人。时间久了，人们已忘记了他们的使命了。外来蒙族就在这里安营扎寨繁衍生息了。

　　走进村头，我们近距离地观察了苍鹭巢。路边大杨树上，像极了无数硕实的果树。每棵树上都结了七八个窝，像挂在树上的灰色的灯笼。近看，能看到黄嘴、红腿，巨大的苍灰色的鸟身。有的衔枝整理床铺，有的哈欠起身。无论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

　　从高处看去，让周围的远山也随之灵动起来。黛青的山脊，点点的绿意，星星的粉红，硕大的鸟巢！再仔细看，村庄人家不多，但高树错落，古色古香。我惊诧于这高贵的王者为何青睐于此地！是山？是水？是树？还是人？

　　我们在一家农户门口停下来，一位矍铄的老人走了出来。导游与主人热情地握着手，正在厨房忙碌的女主人也出来迎接我们。一顿寒暄后，把我们请进了屋里。原来，两位老人都已八十有余，几个儿女在外地工作，他们接二老到城里享清福，可是老两口就是舍不得离开老巢！

　　在老人居住的小走廊里，挂着很多巨幅摄影作品，经过精美地装裱，更具其艺术性。进入客厅，在古老的柜子上，有大大小小的十几本相册，其中一本是硬页的摄影集，摄入的图片把我们没有观察到的最佳最美的景色都一一展现在我们面前，太美啦！

　　老人又拿出了一个普通的软皮本，上面是各种龙飞凤舞的字体留下的签名、地址和电话。其中有沈阳的、赤峰的，近处的就更多了。每一个来过此地的人都会留下通讯方式，以便联系。

　　“吃饭啦——！”大娘一声亲切的叫喊，让我们感觉如同回到了自己的家。只见老人家把早已备好的家常菜端上来——韭菜炒鸡蛋、苣荬菜小葱蘸大酱、盐水豆腐、花生米、咸鸭蛋。虽然样数不多，但量都不少。这的豆腐是卤水点的，用本地井水做的。 这里的鸭蛋，油多色鲜，黄大味足。这里不用点菜，只需要报上几个人就可以啦。两位老人年岁已高，不习惯去集市上买菜，客人来了全部用自家产的食材，真可谓是真正的绿色食品。虽然老人家的菜肴都是素菜，可来这里用餐的人却是最多的！因为在这里用餐，不仅让人品尝到家的味道，还颇有一番“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诗意!

　　待离开的时候，回望农舍，我们发现老屋的南墙上赫然挂着一个铜匾，上书“苍鹭摄影基地”！

　　返程的路上，太阳已偏西，在朦朦胧胧的树梢上方，先是几只苍鹭优美地翱翔，胸前的羽毛上现出耀眼的黄色，紧接着扑棱棱的是一群苍鹭昂头展翅，飞过潺潺流水，飞过崇山峻岭，飞向那冉冉升起的地方……

　　（作者现供职于辽宁省朝阳市建平县教育局，写于2016年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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