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的召唤 深沉的爱恋

文化信使/佟海霞 编辑/立军

　　早些年的时候，当你走在辽西这片贫瘠又干旱的土地上，那山、那梁、那沟沟坎坎，你随手掬起一掊黄土，用力握拳，那比城里美女所用最好的粉饼还要细腻的黄土面面儿便会随着你的指缝流走，随风飘散，满眼的黄遮住了你的眼。辽西的汉子、婆娘们没有因母亲的积贫积弱而失去对她深沉的爱，她们在不断地用那一双双长满老茧、粗糙厚实、干裂的手掌，努力地让母亲丰满起来、朗润起来。看着现在满沟满坎那一排排、一列列成荫的杏树，努力伸展着枝条、不断向上，便是在向你证明着……

　　每年惊蛰过后，一对对的汉子拉着婆娘们同样粗糙的手，揣着颗颗生机勃勃的心，扛着锄头、铁锹、背着一捆捆的杏树幼苗、提着水桶，上山下梁忙活起来——挖坑、栽种、培土、浇水。辽西的天是缺水的，那掬起的黄土也攥不出一丝潮湿的气息。可这难不倒女神故乡那些智慧的后人，打机井、安水泵、修水渠……走过这道沟、穿过那道梁、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转眼间，一棵棵幼苗便如列队的少年般站满了沟沟叉叉。虽然他们的枝干还不够粗壮，一阵阵的西北风刮过，他们迎风而动，看得人心惊肉跳。但是你不用担心，他们顽强着呢！聪明勤劳的辽西人给这片土地选择了最适宜的生灵——山杏、大扁杏，他们那发达的根系，以及耐寒、耐旱、耐瘠薄的特点，使得这些小生灵在这里“如鱼得水”。

　　幸福、幸福是什么？就像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没人能真正说清楚幸福的具体含义。辽西农人的幸福是什么？我猜，她们的幸福会更淳朴、更接地气：“老天爷赏口饭，来年给个好收成！”辽西这片土地上的老天爷啊！你可听到这些善良的人儿的祈祷。“十年九旱”的气候，这些对大地母亲深深眷恋着的子孙从没有屈服过，一直在不停地抗争着，请从太平洋上多捎来些温暖湿润的水气吧，帮助她们滋养下那已经龟裂的母亲的胸膛，让母亲丰腴起来，让那已经干瘪的乳房饱满起来。老天爷是公平的，只要你努力、只要你勤奋、只要你心中有梦……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几十年过去了，你再那么随意地走在这一个个山窝窝里，黄土漫天迷人眼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万亩杏林已成林海，轻风拂过，她们舞动着枝条，是如此的婆娑动人，她们在向你招手、呼唤！一丛丛的绿取代了漫天的黄，那翡翠般的绿盈满你的眼，润满你的心，你不禁舔舐着干裂的嘴唇，随手摘下一枚依然泛青的果子扔在嘴里，顿时满口被那极度酸涩的汁水沁满，你皱眉吐了口吐沫，顺便吐出来那使你皱眉、咧嘴的青果子，惹得山上瞧着你这位城里来的闺女的婆娘们哈哈大笑。

　　日子不是数出来的，是过出来的，农人们的日子过得尤其慢。几度寒来暑往、几度春夏秋冬，掰着手指头算着，瞅着，瞅着坡上坡下年年新绿一层又一层多起来，密密匝匝，煞是好看。她们期待着、盼望着，盼望着那浓重的墨绿转成橙黄那一天。辽西壮实的汉子们牵着婆娘们的手，婆娘的臂弯里挎着圆滚滚的土篮子，你家沟头我家沟尾，你家坎上我家坎下，大声说着喊着：“走啊，上山喽”，“来啦，孩儿他爹等等我”。不知道哪位粗犷的汉子登上了梁顶，突然吼上那么两嗓子：“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啊/那里有满山遍野大豆高粱……”几天功夫，那一个个饱满橙黄的果实便经汉子婆娘们的大手被送到了各自的归属地，印证了那质朴的幸福感言“老天爷眷顾，有个好收成”。

　　徘徊流连于那沟梁坡坎，城里来的你喝着那浓稠的、甜蜜中略微泛苦的用杏仁儿酿造的琼浆玉液，还不停地把一个个晒成半干微红的果子干扔在嘴里，品咂着。清风拂过，鼻翼中仿佛嗅到混杂着泥土清香的苦杏花的芬芳，眼前不禁浮现“红花初绽雪花繁，重叠高低满小园。”“肌细分红脉，香浓破紫苞。”她们随风舞动的婀娜身姿，恰似在无声地召唤着你：“来啊！待到来年春好处，你定要来啊！定要挽着自家的汉子来啊”。去吧？定是会去吧，去那粉嫩柔美的芬芳世界中追寻，追寻心中那质朴的幸福，追寻心中那对这片土地深深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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