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不加盐的面条

文化信使/宿秀珍  编辑/立军

　　母亲39岁才生下我，小时候，由于先天营养不足，所以身体不是很好。长大以后，娘和姐姐们都和我说过，小时候我很爱哭，一哭就哭得昏天暗地。自己还和她们争个不停，不想承认，到最后还是少数服从多数。我能记住的就是自己胃肠不好，每到夏天，一年一次的痢疾肯定如约而至。娘找村里的赤脚医生看了无数次，第二年还是如此。娘又带我去医院，从北京、沈阳这些大城市到乡下的医生左看右看，说法一致，用药相同。结果痢疾还是年年如约而至。看我面黄肌瘦弱不禁风的样儿，娘急的没法，常常偷偷抹泪！

　　娘听说手擀面条不加盐拌蒜泥，可治陈年痢疾，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回家便用仅有的一点点白面为我擀起了面条。娘的身体并不强壮，一米五二的个头，很矮当然力气也不是很大。一会儿汗就顺着她清瘦的脸颊流了下来，她用沾着面的手胡乱地一抹，半面脸都白了。顾不得太多，一会功夫就把面条擀好，抱来柴禾烧起火来，过了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锅了。恰好我放学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家，娘赶紧叫我进屋坐在炕上，端来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面条。一看是白面面条，我吃惊地望着娘问道：“娘，怎么做白面面条？”我知道，在那个年代，吃一碗白面面条，是多么奢侈的奢望啊，只有过年才有的事，可今天娘竟给我做了白面面条，平时我们所能吃到的最好的面条应是玉米面的。娘没说别的，只是说，珍子，快把这碗面条吃了，你就好了，趁热快吃，凉了就不管事儿了。我迟疑着端起碗，夹起面条就放进了嘴里，刚进嘴，只觉一股热辣辣的气味直刺鼻孔，一种火辣辣的气流窜入胃里，我“啊”地一声大叫起来，“妈呀，这啥东西，辣死我了，太难吃了。”咣当一声把碗扔在桌子上，碗碎了，面条散落一地，娘的眼睛瞬间大了一圈，我也吓得僵在原地。只听娘大喊一声：“珍子，你怎么这败家呀？”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我的后背瞬间火辣辣疼起来。娘，打了我，娘和我一同哭了起来。记忆中，娘这是第一次打我，娘流着泪把面条从地上收拾起来，重新用水清洗过，放在了锅台上便走出了门。望着娘瘦弱的背影，我突然感受到自己的不懂事，娘的不容易。端起锅台上的面条，流着眼泪把它一根根地吞进了肚里，可是我哪里知道，面条里究竟放入了什么？那一年，我十三岁！

　　娘从大门外回来了，手上多了一个小布袋。她径直走进厨房，只听到一阵子的噼噼啪啪地烧火烧水的忙活，门帘一挑，只见娘的手里又多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放到桌上，只听娘很坚定地说了一声：“吃了，不要再扔了。”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娘转身走出了屋外。看着这碗面，眼泪在眼眶转，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可娘没有进屋，我一个人在屋里哭了半天，无奈只好强忍着那股刺鼻气味，和着眼泪再次把这碗面吃进了肚里。这时，我才知道，这是一碗没有加盐又加了蒜泥的面条。嘴里的滋味不知怎么形容，辣得胃里搅着吐酸水。心中不停地问：为什么娘必须让我吃这种难吃的面条，当时的我，哪里知道娘的良苦用心呢！心中多的是怨、是委屈。这时，娘走进了屋里，看到空空的碗，脸上出现了笑容。看到娘笑，我的委屈更大了，不禁又哭了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地质问娘：娘，你干什么让我吃这么难吃的面条？娘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她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土法子，本来是要用荞面和蒜泥不加盐拌好，趁热吃下，就能治痢疾，可是担心我吃不了荞面。第一碗打翻在地，娘就出门到邻居家借了一点白面，又做了一碗。娘说到这，我再也听不下去了，一下子抱住娘，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娘，你别生气了。我能吃荞面，能吃。

　　就这样，连续吃了几次荞面蒜泥不加盐的面条，就用这土方法，治好了我的“老毛病”。自那时起，每到小麦泛黄，金浪翻滚的时候，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娘，再也没有愁容满面。时隔三十多年，而今想起来，对娘更添了一种感谢。娘的伟大，娘的慈善，娘的辛苦，岂是我用这几个字能表达完整的！

　　一碗不加盐的面条，我感受到了娘对女儿的爱，那是比天高比海深的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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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秀珍，网名青果，星语心。现就职朝阳市龙城区委党校。中华诗词学会第9期研修班学员；辽宁省诗词学会和省作家协会会员;朝阳市作家协会理事、市诗词学会副会长；龙城区作家协会和诗词协会主席。喜文学，在诸多网站发表若干作品。有若干诗词、小说、散文、楹联作品在文学杂志书籍上发表。作品参选的书刊有：《朝阳新世纪小说选》《朝阳新世纪散文选》《朝阳新世纪诗歌选》《美丽乡村》《柏慧史话》《凌河雅韵》《韵起凌河》《远古石韵》《盛德颂》《永远的纪念》《文化乌兰 大美河硕》《纪念赵尚志诞辰100周年楹联集》《辽西文学》《作家天地》《辽海诗词》《艺术家》《朝阳日报》等书籍报刊及碑刻上;曾有楹联诗词作品荣获大赛奖项。著《青果集》一书，选编《新编十二生肖春联》一书。2012年跻身于《朝阳市作家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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