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枣的诱惑
文化信使/时春华 编辑/雅贤
干枣对我来说,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因为我喜欢吃。我对干枣的喜欢,是源于我的母亲。
我家的院子里有好几棵枣树,每年都能结很多枣。深秋时节,红彤彤的枣子挂满枝头,像挂着无数火红的小灯笼,惹人喜爱。到了该下枣子的季节,母亲总是要在脖颈上挂个布兜,站在凳子上、墙头上或是到枣树上摘枣,一定亲自动手一个个摘,不是打。母亲说,打了的枣子掉在地上总会有伤,伤了的枣子就不好吃了。摘下来的枣子是要把它晒干的。母亲常常找出家里的笸箩、簸箕或是筛子,把摘下来的枣子铺在里面,放在房顶、花墙上慢慢晾晒,还经常地用手去豁弄豁弄,说是翻翻个儿,透透风。那些留在树尖上的枣树蔫,母亲则是要等到农田里完全没有了活计,树叶快要落尽的时候才处理它们。枣树蔫在枣树上基本自然晒好,那些能晃动的小树,母亲摇晃着树枝,那些枣树蔫就下来了,那些又高又粗的树,母亲则要找个长杆子往下打。说是打,不打枣,一敲打叶柄根部,那熟好的枣子就乘着降落伞一般从树上飞下来了。枣子晒到微软,枣肉感觉筋道为最好。母亲找好了网兜,一兜兜装起来,放在我家西屋的一个大纸壳箱里。
父亲有喝茶的习惯,冬天里屋外寒风怒号,父亲在温暖的土屋里喝着热茶,很是自在。我们几个小孩子手摸着茶壶挤来搡去的,不仅仅是争茶壶带来的暖气儿,重要的是等着母亲给放到茶壶里的大红枣飘起来。干干的红枣经热水一泡,马上胀大,这时的大枣肉厚,甜软,好吃极了。也有时,看我们闲得无聊,母亲就扔一把枣子给我们吃,我们像敏捷的小猴子抢上去,说是抢,实际谁也不多拿,我们知道,每人三个枣是母亲的规律,因为母亲说过,“天天吃仨枣,一辈子不见老”,我就想:吃枣准是管着好的,就仨,吃多了没用,也不灵了。在天极冷的晚上,母亲给我们馇糖精红枣粥,枣子里里外外都是甜的,跟茶壶里泡和干吃的味道都不一样。
有天晚上,睡觉之前父亲去关灶门,进屋对我们说:“今天我给你们用蒲团火烧几个枣吃。”我想,这可得一会了,没想到一二分钟之后,父亲就把烧好的枣子给我们拿了来,软乎乎,热乎乎的,尽管有点火燎的味道,但是很好吃。我不解地问父亲:“这么快就烧好了,咱家的蒲团烧了不大一块吧。”父亲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孩子,以为蒲团火就是把蒲团烧了的火啊,可不是,蒲团火是灶膛里那些星星点点的温热的柴灰火。”我恍然大悟,按照我最初的想法,要是吃几次烧枣,我家的蒲团就彻底没了。
我家的干枣,一般都要留到五月节以后,甚至跟来年的新枣接上头,不是我家的干枣太多,而是母亲留着的干枣总是有用处的。五月节包粽子,母亲总要在粽子里放上干枣,有时放在粽子角上,有时放在米中间,我问母亲为啥包粽子放枣,母亲说;“管着好的,吃了带枣的粽子,早中状元。”我窃笑,啥时代了,还帽插宫花中状元啊,我当时就知道,粽子里的干枣又是另一种味道,带着粽香的甜甜的味道。
我家的干枣,我们当稀罕物吃,招待过来我家的客人,也曾被邻居们在儿子结婚的时候找些去,取“早生贵子”之意迎祥纳福。
随着年岁渐长,我终于慢慢懂得了食用干枣的种种好处,“五谷加小枣,胜似灵芝草”,原来母亲给我们制造的关于红枣的种种诱惑是为了给我们加营养,补气血啊。其实,更深刻的道理母亲不懂,她懂的只是对孩子好,她要的就是孩子好。
干枣,美丽的诱惑,母亲一颗红彤彤的温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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