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豆包

文/郑海龙  编辑/雅贤

　　年年这个时候，爸妈就开始张罗淘米，开始忙活包豆包了。

　　说起豆包儿，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一件可能影响我生活轨迹的事。那年，我七岁，上学的学校离家很远，每天都要步行去上学，午饭拿到学校，就在学校吃了，都拿着什么饭我已然记不起来了，但总是，放学回到家就喊着、嚷着饿，要马上就吃饭。可能因为当时年龄太小，好动，吃饱了一会就消化了，总是感觉吃不饱，放学到家就想马上把饭吃到嘴里。大冬天的，母亲有时忙，饭菜不应时，我就哭着喊着，自己去缸里掏冻豆包啃，边啃边哭。后来，得了胃病，转年五月份动了手术——胃穿孔，自此，肚子上留了一条长长的疤痕。在家养了半学期，要到年关了，各家又都开始包豆包，三舅母逗我，问我吃豆包不？我逃似的跑回家。即使大了，对豆包儿也是不亲不近，可有可无的感觉！可能它带给我的除了形如大蜈蚣的伤疤外，还有我不能实现参军，保家卫国的志向吧！

　　都说“辽宁大豆包儿，十个就装一水筲（水桶）”，相比之下，黑龙江的豆包真的小很多，大小就如小鸡蛋，两者的豆馅也不同，前者多是红姜豆，后者多是大豆，所以味道也不同。但是，黑龙江的豆包和辽宁的豆包做法大致是一样的，都是将大黄米磨成粉，烧开水，然后和面，揣面，发面。虽然我仅仅用了六个字来刻画，其实，每一道工序都是略有不同，都有技术含量的。有的去碾道自己碾粉，有的拿到加工坊去磨面，虽然都是将泡过水的大黄米磨成粉，但是，只要你上口一咬就知道哪个是加工坊加工的，哪个是经过碾碎，打箩成粉的了！劲道、口感相距甚远。加工坊的比较懈口，软塌塌的；碾压的有韧性，吃起来有嚼头。

   接下来就是和面、揣面了，这可是力气活，更是技术活。你认为不就是咱家里包饺子，擀面汤和面呗，没啥了不起的。你要是这么想就错了，谁家豆包酸不酸，有没有臭脚丫子味，都在这呢！这活一个人做不了，必须有打下手的，温水啊，擦汗啊等。和面时不能停，停了这包出来的豆包就别想吃了，下不了口，必须是一气呵成。趁着热乎劲，在把揣好的面用棉被一盖，捂起来，在热炕头上发面。这时可以借着热锅热水把泡好的豆子放锅里煮。烀熟后再捣碎捣烂，放点糖精，准备包豆包了。在等待面发的时间段内可以准备木头，盖帘备用，这是包豆包不可或缺的用品。待面发好后，不论大姑娘，小媳妇，男男女女围在面缸周围，你一个我一个，有说有笑开始忙活起来，女的负责包，男的负责烧水，往蒸屉上摆叶子。为了不粘底，通常用梨树叶子，要是用上苏子叶，那就会更好些，这随个人口味而定，然后将包好的豆包装锅，加大火力开始蒸，待到豆气出来了，满屋子都是热气腾腾的，就可以起锅了，人们通常是吃第一锅的豆包，除了热乎品味之外，也有象征一开始就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农家人就是图个吉利！吃剩下的男主人开始将豆包捡到盖帘上，端到屋外备好的架子上去冷却，冻实后再装入缸里。而女主人家很注重第一锅的豆包，看有没有“笑”的，就是开了花的，破了的；口感如何啊，外型怎样啊，已便于做出调整；是不是豆馅干了，若是豆馅发硬就说明馅干，需要加点水；若是馅发胎儿，豆包发瘪，外形就不好看。若是“笑”了，就说明馅没有攥实，里面存着气了，一加热，气就把皮鼓破出来了。这要把豆馅攥到恰好，不紧不松，所以是看起来容易包起来难啊！要是谁家没出嫁的女孩子这活做的不好，总有岁数大的打笑她——豆包包不好，还想不想找婆家了，惹得小姑娘脸红脖子粗的说不上话。用眼睛使劲剜对方，闹的大伙哈哈大笑。

　　二十多年前，各家包豆包或多或少的可以看出家里的生活水准。比如多与少啊！多的人家说话都底气足，都借之为傲、以此为荣呢。包的少的人家，总是推脱家里人不爱吃。也有要面子的，在黄米面里掺些玉米面啊，这样数量上是不少，可是那豆包就没啥粘性了，当然，豆包味儿也不浓了，就如人们常说的串了味儿！那年月，不是哪家都能包上一缸，吃到春播春种时的！更不是谁家都能吃得起的。而如今，人们依然如故的包豆包，但是都是少而精了。包的样数多起来了，有江米面的，有粘玉米面的，有粘高粱面的，有黄米面的，有枣泥馅的，有五仁馅的，各种蔬菜馅的……总之，变着法满足自己的胃口。也有的给城里的亲戚朋友备好一份，出乡进城拿一份，也让城里人尝尝鲜，品品地地道道的农村纯天然食品，这是城里人吃不到的，都当稀罕物吃呢。

　　现如今，农家饭桌上这小小的豆包，不仅仅是调试胃口的食品，也是包含着农家人淳朴，厚实人品的非卖品，更是社会进步的见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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