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凌源大秧歌(下)

摘要:凌源大秧歌除了庆丰收、迎新年、制造喜庆氛围之外,还有更具体的拜年功能:初二全天在村里踩街,在较宽阔处圆场表演(类似于团拜)后,从初三开始挨家挨户去走访拜年,如果村子太大,人家太多,则会选择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干部家庭去拜年,

凌源大秧歌(下)

文化信使/李玉中 编辑/赵威

  凌源大秧歌除了庆丰收、迎新年、制造喜庆氛围之外,还有更具体的拜年功能:初二全天在村里踩街,在较宽阔处圆场表演(类似于团拜)后,从初三开始挨家挨户去走访拜年,如果村子太大,人家太多,则会选择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干部家庭去拜年,或者为对村子发展有重大贡献的人(如教师、医生、技术员、致富带头人等)为其拜年。从初六开始秧歌队开始走村串乡到外地为友村、友乡、友人演出,相互拜年、交流。其实除此之外不论是给本村人拜年还是到外村走访都还有一个不便说出的意图,那就是创收。秧歌队经费除了大户捐款、会员凑集、集体帮助之外,还要靠拜年来创收,这是过去办会经费主要来源之一。一般接待秧歌队拜年的人家都会准备好热茶、香烟、瓜子等,条件好的大户人家或者集体还会拿出部分现金表示感谢,这是基本礼节。外出表演时不论走到哪个村一定要给与本村哪家人家有亲戚关系的家庭单独圆场拜年,这时接受拜年的家庭会倍感脸上有光,因此接待也格外热情、周到,对客人馈赠也格外丰厚。

  作为接受来访的东道主村庄,一旦听说某村的会来了,村领导或者会首(管理人员)会领着村中老少敲着锣鼓、吹着喇叭热热闹闹地到村外去迎接。在欢迎队伍到来之前,来访者不能擅自进村,要在村外等候,顺便上妆,踩着高跷、敲锣打鼓吹喇叭与前来迎接的东道主并行进村。如果队伍从哪个村边路过并不想进村,秧歌队伍必须敲着锣鼓热热闹闹地迅速通过,如果悄无声息地偷偷穿过则属于极大失礼,甚至会引发纠纷。秧歌队伍一旦来到客地,主人的欢迎队伍会与客人双方锣鼓喇叭同时演奏扭着进村,进村后由主人引领来访者单独演奏并踩街。如果本村秧歌队未出访,则需要整顿队伍一同出村迎接客人,并随同踩街、圆场表演;村内如果有先期来访的秧歌队,则也需要同时出村迎接来访者,这时村里会出现非常热闹的场面:三只秧歌队同场表演、三套锣鼓喇叭系统同时演奏,场面极其宏大、热烈,看热闹的人心里会乐开了花,但有时会让村里的领导十分犯难:接待不过来!这时如果有一支队伍找个体面借口离开本村那是再好不过,但有时由于时间太晚客队无法再联系下一站,两只客队需要同时驻扎下榻。白天联欢还好说,晚上让谁上场表演节目的协调是非常为难的事,不让谁家上台都会十分尴尬。这时主队当然会自动放弃演出自不必说,还需要经过协调有一家自动放弃晚上的演出权;要是两方客队比较友好还好说,如果相互之间比较陌生或者曾经有过矛盾,问题就来了:谁都想登台,各不相让!这时就到了考验接待人员的勇气和智慧的时候了。当然一般情况下经过协商是可以达成一致的:比如一方表示出谦恭,愿意欣赏、学习对方的品位和经验;也可能两队商量联合演出,这时就不能演出整套大戏,只能上演短小的曲目,比如在一阵联欢之后两队各表演一些二人转小段、喇叭腔,或者联合、交替表演舞狮子、跑旱船、相声小品、数来宝等,这样会让戏迷们大失所望,但会让喜欢时兴曲目的人拍手称快。

踩街

  值得称道的是,好客的凌源人在接待到访客人用餐、下榻方面基本上不大用领导们操心,因为除了各村落之间都会有很多亲友关系存在外,凌源人内心还有一个观念,就是正月能有机会接待外地秧歌队的演员,一年都会交好运气。其实这是朴素的说法,在骨子里凌源人是爱面子的,大家都要在外人面前要表现出大方来,要让人们看到自家人是好客的、是喜欢交朋友的。因此每到晚饭前秧歌队员一下高跷,人们就纷纷争抢客人到自己家里用餐,吃香的喝辣的,极尽地主之谊,并把最新的被褥拿出来供客人下榻。

  凌源大秧歌也有不足的一面,那就是太过关注自己的脸面,甚至引发很深的矛盾,曾出现过械斗、老死不相往来等情况。其中有的是因为两支队伍相互较劲;有的是因为唱词中某些内容刺痛了对方的痛处;也有的是因为某只队伍的丑角调戏另一支队伍中由女演员扮演的女性角色;还有的是因为两支队伍争抢表演权无法平衡,等等。比如,有时两支秧歌队不期而遇,而两只队伍的耍公子儿又都刚愎自用,互不相让,就会闹出火药味儿来。圆场表演时他们会在演唱中增加难度,比试谁的知识渊博、谁的反应机敏,以便证明谁是君子谁是土鳖,因此出现打架甚至群殴的现象也是有所耳闻的。有一次一对甥舅分别跟随两支秧歌队在外地相遇,两队的耍公子儿之间较开了劲,你唱《水浒》我唱《三国》,你唱《四郎探母》我唱《岳母刺字》,你唱《中庸》我唱《诗经》,最后有一方顶不住了,脸红脖子粗地说对方显摆,另一方也不服软,讥笑对方无能,于是双方动了手,抡起高跷腿子形成了群殴场面。甥舅二人平日亲密无间,到了这场面上什么也不顾了,两人各为其主相互动开了手脚,用凌源的话说就是“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自此以后甥舅二人反目成仇,互不往来。听起来可笑吗?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自那以后,各支秧歌队伍都开始进行内部反思,外出寻访时开始相互谦让,互不斗气,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气氛融洽了许多。

  但是并不是每支秧歌队都能这样要求自己,有一次一支队伍外出时与主队相互较开了劲,两个耍公子儿你一联我一联地唱起来没完了,火药味儿十足,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好在本村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已经十多年不登场了,看着两支队伍就要动手了,他迅速绑上高跷素衣来到场地中央,高举绢扇叫停了锣鼓,唱了一联:

  谁为师来谁为徒

  谁指着这个闯江湖

  只有正月欢乐日

  五黄六月撸大锄

  这联儿唱腔虽然有些消极,但双方一听,老人说得很在理,咱们俩在这争什么劲啊?于是就此握手言和,最后成为至交。您不信吧?这也是发生在凌源境内的真实故事,原谅我时间久远了忘记了故事的主人名字。



  凌源的大秧歌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扭的时间特别长,过去有一句民间俗语叫做“耍正月闹二月,沥沥拉拉到三月”,甚至有的地方一直扭到春种,地种完了再接着扭。说的是凌源人在上世纪初办会扭秧歌的时间之长,虽然有些夸张,但是真实地描绘了凌源人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农村扭秧歌的时间逐渐缩短,但也能扭到正月十五之后甚至扭到二月二龙抬头。进入人民公社化之后,这种长时间歌舞升平的做法被作为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和不思进取的生活态度被批判,文革后期的几年扭秧歌被全面禁止,农村出现长时间没有秧歌可看的局面。文革过后的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东风也吹绿了凌源农村文艺工作这片荒草,上级放开扭秧歌禁令并鼓励农村开展形式多样的文化活动,扭秧歌也得到恢复,并层层举办培训班,引进了外地扭秧歌的一些新元素,凌源大秧歌又红红火火地办了起来。可是随着老艺人身体条件原因逐步退出,热心农村文艺工作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很多大秧歌表演技艺已经失传。加上电视的普及,麻将的泛滥,现在农村春节期间很难见到扭秧歌的队伍了,记得我最后一次在家乡看秧歌是在1989年的正月。

  2015年2月20日

  (图片来自网络,谨表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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