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记得你——二八大踹
文/张冬梅 编辑/立军
上个世纪,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自行车只有一种型号——大二八,在本地很难买到。母亲托在青海格尔木的亲属以寄土特产的名义,邮来一大箱零件。经过早已有了自行车的大爷的巧手安装,一辆崭新的“永久”锃亮亮地立于眼前。母亲把一块红绸系在车把下的“永久”标志上。买来红绿黄三色的小绒球,系在前后中轴上。剪许多三角形红色的硬塑料片,卡在两辐条相交的地方。叮铃铃……铃声清脆,摇动脚蹬子,轻快的咔咔声不绝于耳,引来全村人观看、羡慕。
虽然打扮得很漂亮,但它毕竟不是摆设,是用以代步的工具,父亲就鼓动母亲先学(父亲从来就不肯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人前还说:“我让她先学”。言外之意非常明显,风格高尚呗!于是,在冬闲的晚饭后,母亲就到井道边,那还算长一点的平坦土路上学骑车(这条路是出村的路,这个时间少有人来)。她先在车后架上绑了父亲挑柴用的扁担,以防倒地摔了车子,先练打单脚,逐渐能坚持好长的路不倒了,就开始学习从前面大梁上车(母亲个矮,腿短)。只几天工夫,母亲就有模有样地骑车上路了,虽然还有些战战兢兢。
父亲就不一样了,他个高、腿长,一开始就跨在车座上,一只脚半圈半圈地蹬,另一只脚杵地。趔趔趄趄时,一条腿已支到了地面,因此,车闸成了摆设。不久,他骑着自行车去二里地外的姑家随礼,回来的时候,天黑下坡路,他吃了不会用闸的亏,摔了一跤,把脸戗破了。父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半拉架儿的车技久不练习就成了门外汉了。而母亲则骑了自行车去赶集、串亲,再也不用来回走几十里的山路了。每一次回来,无论怎么劳累,母亲总是拿抹布把车擦拭得干干净净。
马上就轮到我上初中了(哥哥念的是寄宿学校,不需骑车),寄宿学校却不招生了。初中离我家有二十里地,首先就得学会骑自行车,虽然学的时间长些,但临开学也能磕磕绊绊上路了。由于腿不够长,屁股需要上下扭动,才能够着脚蹬子,看到前面的小石头,本意想躲开,却实实着着地撞上了,好在那时路上汽车不太多。路也不好走,最好的路段是砂石路,再就是干河套、土路、羊肠小道。不下雨还好些,一下雨就糟了。出校门有四里的泥巴路,两边种满了庄稼,一个人拔腿都费劲,车瓦盖里挤满了泥,沉沉地打横,寸步难行。好多人都望泥兴叹。力气大的男生干脆扛起车走,庄稼地边很难找一木棍抠泥巴,只好下手来抠,弄得满手满脸泥。最好的办法是两人合抬一辆,出来后再回去抬另一辆。后悔不如把车放教室里了!可步行还要翻几十里山路呢。一旦抬出淤泥,又觉得这样做值,毕竟比步行早到家。冬去春来,“永久”支撑我走过三载的泥路,把我送入寄宿高中,又承载了送妹妹上学的任务。
妹妹上了高中,它又陪母亲上集、赶店。“永久”几经更换车胎、中轴等零件。后来逢集,渐渐有了载人的小客,母亲也为了省力改坐汽车了。被闲置起来的“永久”,被爸找人拆下前叉子和前轱辘,改成了耘锄,三角架以及后半部分被哥改成倒骑驴的一部分了。
直到今天,我还会想起那辆被乡亲们昵称为“二八大踹”的自行车。它带给我们的,不仅有甜美的回忆,有那段挥之不去的淡淡乡愁,还有经过某种对比后,对当下生活的珍惜,以及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张冬梅,笔名:竹子。朝阳天福医药有限责任公司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