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文/杨兆君 编辑/立军
时至2012年12月7日,父亲去世整整十二年。
在我所有已故的亲人中,父亲是我每天都想念的人。都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某人的想念会逐渐淡化,可我于父亲的想念却不遵循这个常理。我清楚地记得他的生日、忌日还有他在世时一些生活中细小动作和琐碎的习惯。每周几乎要有三到四次地梦到他,有时梦到他西装革履的匆匆去上班,有时梦到他戴着草帽汗流浃背的在小菜园里忙碌,有时梦到他还像以前我每次回家看望他和母亲时,他会慈爱的用手压着我的头说“老丫头,爸去给你买排骨”……想念父亲,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父亲是我们乡里医院的院长,他高高的个子,浓密的黑发,白皙的肤色,是十里八村公认的“美男”。好多时候,我们姐弟几个一度为有一个帅气的父亲而引以为傲。父亲是个医生,他1961年毕业于朝阳卫校医士班,在那知识匮乏、少有人念书的年代里,尤其是在闭塞的农村,父亲是乡里人眼中的“文化人”,所以不论地位和待遇都是高人一等的,用姥姥的话说就是“你爸是正经八本儿的中专生,咱屯儿就一个”。这也是当年姥姥不嫌弃贫穷的、还是外地户口的父亲而极力把母亲嫁给他的原因。
每天下班后的时间是父亲义诊的时间,以至于家里晚饭的时候很少有父亲的身影,此时,他正忙于东家西家的看病、诊治。我家的柜子上常年的摆着一个黑红色的、表面有些斑驳的小药箱,里面有听诊器、体温计、注射器、酒精棉等最基本的诊治工具和一些常用的药品,父亲背着它穿过荆棘地,走过泥泞路,用有限的医术尽最大的努力解除着乡亲们的病痛。作为医生,父亲的医术不是最高的,但是我敢说,作为医生,父亲的医德是值得称赞的。
早年的农村医生是不分哪科的,内外、妇儿、总之杂七杂八的都来找父亲看病,就连哪家的猫误吃了老鼠药都来找父亲去救援。小药箱是乡亲们的“小医院”,而父亲则不亚于他们溺水后的那棵“稻草”。只要父亲在家,我们的家就很少有清闲的时候,二姐初三那年,因为要考高中,所以对此颇有微词。对此,母亲常说“你爸医术好、人好求所以找他的人就多,何况,治病救人是积德行善的事,闹腾点儿就闹腾点儿吧”。
过年过节来我家“送礼”的人很多,礼物有的是二斤黄豆,有的是三斤毛磕儿(向日葵籽),有的是几个地瓜,还有的是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的大豆腐,母亲极力推辞到最终不得不收下。小的时候,我偶尔去邻村的同学家玩耍,有人在闲谈中知道我是“杨先生的女儿”的时候,起身跑回家捧来一大把又圆又红的山枣塞到我的兜里,并且满怀感激的说“你爸救过我家二小子的命”,每每遇到这样的事,我都会觉得父亲的付出是有回报的,并且是丰裕的回报,是金钱所买不到的那种回报,我的童年和少年,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周而复始着……
父亲对我们几个的爱不是中国男人那种传统的、隐忍而沉默的父爱,而是嘘寒问暖式的、溢于言表的爱。大姐洗完头发,父亲会告诉大姐把头发弄干再出去,否则会感冒;他会告诉二姐不要老早儿脱棉裤,“春捂秋冻,棉衣脱早了会生病的”。因为我是女儿里最小的,也是因为几个孩子里,不论长相、性格还是日常的行为习惯上,我都最像父亲,所以较之大姐和二姐父亲更偏爱我一些。记得我二十岁那年的夏天,父亲去河北安国进中药,回来的时候给我买了三条裙子,二十年前的那个年代,一下子拥有三条新裙子这件事,足以让我在同学中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对此,我也沾沾自喜了好些日子。弟弟呢,就更不必说了,因为家里就他一个男孩儿,所以他是父亲的心头肉,应了那句古话:顶在头上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父亲的忌日快到了,望着窗外远山上那皑皑的白雪不免又想起父亲,父亲走的那天也下着雪……想念父亲为人的宽厚,想念父亲处事的豁达,想念父亲曾经给我的如大山一般的厚重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