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的快乐是不易发现的宝藏——马石太沟家宴

—— 一次接近原生态的采风札记（七篇）

文化信使/袁海胜 编辑/雅贤

　　村庄是停泊在时光深处的船，游人是暂时的乘客。我们接近村庄或离开村庄，像检验亲情的敏感度。我们心里都藏着一个宛若家乡的村庄，这已经不是人类感情世界里的秘密。村庄是生于斯长于斯的生命之根——人像种子一样在这片热土上（想到生命的茁壮，出生地当为热土）萌芽、破土、成长，蔚为壮观后远走天涯——但根之所系，仍是这一方水土。靠近马石太沟时，与“家”相关的词晓辉说了无数遍。如有可能，他会追上苍鹭，告诉它们马石太沟是我的家，你们搬这得了。

　　马石太沟，这个名字太好玩了，一看就应该有故事。晓辉可能被家所陶醉，一路上介绍家乡好玩好看的地方，譬如“悬空石”，譬如丁香花海，没顾得上介绍村庄史。这是此行遗憾，下次见到晓辉一定批评他。

　　一路相随的山脉，把所有的村子揽入怀中，其中有苏家营子和马石太沟（不知为什么，我一写这个名就想笑，脑子里闪现晓辉的黑脸）。可惜这条山脉没有名字，如果有，像“良图沟山脉”，也不错。藏在政府行政区域图里的名字都不是真名，只有老百姓叫出来的名字才符合事实。像奶头山，形象。再说了，丘陵地带管山叫山脉也不合适，太矮，也不凶险。丘陵像孩子用笔画的波浪线，在山里面极为稚拙，像一群孩子手挽手奔跑并大笑。也太秃，像吾之头顶。要是密布森林，该多好啊！森林、森林，知道朝阳人有多想你啊！马石太沟村外有小树林，此时绿得太诗意。让写散文的人诗性大发，只有大自然能做到了。我喜欢树木和植被，和秃顶没关系，是荒凉怕了。小树林告诉我们，马石太沟的植被还行。沙滩地能有这么好的树林，苍鹭过来住是迟早的事。

　　马石太沟部分民居，包括晓辉家的老房，都是用石头垒的海青房。石头块交错，像勾肩搭背的兄弟。在缺少水泥的情况下，用石头垒成房或墙，并保持坚固，是建筑者的胆识和智慧。石头在时光之水里漂泊太久了，颜色已经沉淀，像人在大思想后的沉默，脸色平静。岁月安好是平静的源头，青苔雨渍是注脚，要不怎么知道岁月过往的繁复呢。这里的石头，包含房子、墙、和路边我刚坐过的，来自八方。“八方”不过方圆之地，也出自这片乡土。石头被先人们一块块运过来，采、搬、扛、手磨出血泡云云不再复述，过程注定艰辛。石头攒集于斯，马石太沟村现矣。这就是创业伟绩，和火箭升空的功劳一样大。

　　在晓辉的老宅，一对双鬓染霜的老人迎了出来，是晓辉的父母。晓辉——光荣的人民教师，学生敬畏，板着脸一点都不过分—— 一旦走进这个院子，又变成孩子。人生财富的极致，就是父母健康长寿。晓辉懂这个，并向我们炫耀，我其实挺嫉妒的。

　　老人为我们这帮回家的孩子准备了丰盛的农家饭，煎饼、高粱米水饭、鸡蛋炒韭菜、新做的大豆腐、苦菜和新薅的小葱、拌凉粉等等。我们谦逊地笑着并吞咽口水。晓辉为这次家宴煞费苦心，特意把休班的妹妹从城里叫回来帮厨。满桌的菜肴，举着色香味小旗，互相打量并集体扑向我们。我悄悄加快吞咽口水的速度。

　　农家饭菜的精美在于纯朴、在于保真、在于攥住你的乡愁。味道结的网，从记忆的长河里打捞出对家的回忆。这个滋味要超越饭菜本身的味道，并且让你鼻子先酸一下。

　　刚一进院时，我对晓辉家的老房兴趣徒增。问老人，知道这房子建于上个世纪的六五年，已经过了半个多世纪了。假如时光倒流，房子的主人年轻，精力充沛，为新宅落成高兴。谁能想到五十多年后，有一群写作者走进这个院子呢。

　　光阴真是一位出色的编辑，让我们在多维的空间，品读人生，并为之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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