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
文化信使/袁海胜 编辑/立军
小满是极谦逊的节气,眉眼低垂,把着夏天门框,欲进未进。
一切都在途中,庄稼、植被、树叶和果实。
一些花落了,一些花开起。小麦忙着灌浆。
玉米爱情正好,宽长的叶子前摆后摆,像是说“不要靠近!不要靠近!”谁听你的?都小满了,伙伴们前呼后拥,成长需要集体精神。虽然成长的事情刚开个头,饱含爱情的叶片熠熠闪光,像人之眼光烁烁。
草有的高过人的脚踝骨,草里也有急进份子,总是在人们不经意间偷偷长个。老牛舌头宽而硕长,不负其名;车轱辘菜无处不在,与草争抢地盘;野花次第打开,柔软的花瓣风中起伏,像眨眼睛;青涩的果子还不能称为果子,挂着处子的浅霜;少女鼓起的胸脯,润红的脸,淡淡体香……扯远了,反正这个节气无处不迷人。
燕子回来有一段日子了,它们先是寻到旧居,然后搞基本建设,往来衔泥和干草叶或羽毛,接下来是繁殖后代的大事情;麻雀一年四季都在忙碌,它们是和节气没大关联的闲鸟,因其色彩不太显眼,倒是为自己争来安全和自由的空间;喜鹊大多现身乡下,它们喜欢乡居,虽属留鸟,每每见到,它们宛若耀酷般黑白版的燕尾服,都让人耳目一新;鸽子是沾染人气最多的鸟类,它们值得炫耀之处是身兼和平使者的社会职务,无论城市乡间或景区广场,都有它们的身影……鸟是自然界之中,另一个多彩的世界。
面对逐渐丰实的季节我有些眩晕,主要是大自然(也包括人)风情乍现让人措手不及。所有的情感都需要循序渐进的烘托,从节气进展的情况看,这个愿望极可能落空。
槐花正在冲浪,一波又一波,散发酒一样让人迷醉的甜香。洁白细碎浪头聚于树顶,起伏间香味瞬间灌满人的鼻腔,像槐树的香水瓶子碰洒了。槐花形似马蹄银,也像盛酒的碗。它熏得人迷糊的香里暗一股沁人心脾的甜——嚼在嘴里方知——像是私酿。这个时节,童子们(也有成年人)常爬上槐树,把槐花撸回家中,和在面里或是单独做成馅,做成各种各样的美食。所以,槐花盛开,是小满节气里的盛况。
大凌河水丰而又瘦,一部分潜入原野,一部分流向大海,还一部分在寻找阳光。逆光能看到水在空中行走的路线,袅袅升腾。相信雨就藏在里面。
田野深入、沟畔、林子里,孩子们正忙着挖野菜。他们起而又伏,温习着同一个动作,让人看着眼热。
辽西已故作家谢子安先生说:“春天,大田里先长出一茬花花绿绿的小孩儿。”极其生动。苣麻菜、婆婆丁、苦麻菜……在特殊的时期,辽西的野菜救了几代人。
野菜永远代表不了味道,只代表一种情结。
还需要一些声音。雨滴落在树叶上,鸟鸣、庄稼拔节、花开、流水低吟、S在耳边轻叹。
小满,满与未满之间,一切都在生长,一切都在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