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父
文化信使/刘影 编辑/褚驹
我的老父亲啊!您刚刚六十多岁,可看上去咋像八十岁的老人啊?!您那满头银发我看着咋就那么扎眼!扎得我不敢直视,只感觉心酸、心疼、想哭……
我在黑龙江,您在朝阳,我3年回来一次,看您一回感觉您又老了一分,慢慢就老成这样了。按常理,您这个年龄段的人,不至于这么苍老憔悴啊!哦!一定是想我想的吧!唉!都怨我,我保证,以后一有机会就回家陪您,再也不让您惦念我。
实在不忍看父亲的白发,于是对父亲说:“我给您剪剪头发吧!”父亲乐得像小孩儿一样连忙乖乖坐好。我小心翼翼地剪呀,剪呀,心想:把这扎眼的白头发都剪掉,再也不让它长在父亲的头上。可剪着剪着,眼前怎么泪水模糊了……天哪!这是怎样的一头白发啊!根根白发让我联想起农田里的庄稼茬子。
父亲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的农民。在那贫瘠的土地上,辛勤的父亲就用长满老茧的双手抡起蠢笨的镐头,一个坑一个坑地刨下去,一粒种子一粒种子埋进去,种下希望,收获果实。那时候家里穷啊!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母亲还有病,就全指望着那几块巴掌大的山坡地。为了能让庄稼长得好,每天天不亮父亲就往坡上的沙地里运农家肥,一根扁担,两只柳筐,晃晃悠悠,歪歪斜斜,艰难跋涉。肩膀压红了,压肿了,扒了一层又一层的皮。为了养活这个家,父亲不知挨了多少累,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
我的老父亲啊!你的头发是生生累白的啊……
我是在父亲的背上长大的。那时候,小小的我双手紧紧地拽着父亲的头发,那时父亲的头发还是黑黑的,一个月也剪不上一次,长着呢!一抓一大把。我用小手拨拉着,玩弄着,一会儿堆起一座小山,一会儿围成一个鸟窝,父亲的脑袋似乎成了我最喜欢的“玩具”。有时拽疼了,父亲也不说我,还憨憨地笑着说:“丫头,你的小手真有劲儿!”那时,我做梦也不会想到父亲的头发有朝一日会变白,变得像雪一样。
我长大了,上学了,父亲给我买了好多学习用品。父亲说:“丫头,好好念书,只要你学习好,你要啥我就给你买啥。”我记住了父亲的话,还真争气,每次考试都是前三名。父亲问我你要啥,我说我要“好孩子”蜡笔,同学们都有,就我没有。其实我知道那是有钱孩子的奢侈品,父亲很可能不会给我买的。然而,父亲居然给我买了,而且比同学们的都要好。记得当时我高兴地在父亲头上编了一个小辫,翘翘地,乐得父亲直夸“丫头手真巧!”我骄傲地用蜡笔画呀画呀,那个美呀!那个显摆呀!同学们馋得啧啧的。后来,我突然就不画了,我把蜡笔珍藏起来,舍不得用啊!画不画没关系。关键是“我也有”,这点很重要!
读完小学读初中,读完初中读高中,我的花销越来越大,家里入不敷出。没办法,父亲就到附近的砖场干活,每天都顶着炎炎烈日,推着运砖的车来回奔跑。汗水掉地上摔八瓣啊!就算这样,也掏不起我昂贵的学费。父亲就挨家挨户去借钱,借不着时就抽呛人的旱烟,就喝老辣的烧酒。
我的老父亲啊!您的白头发是生生愁白的……
好不容易我长大成人了,却因为远嫁他乡不能常回父亲身边了。记得第一次离家时,我还没起床,父亲就早早起来给我做饭,一边给我收拾行李一边自言自语:“唉!丫头大了,也该出去闯闯了。”一句话,就让我的枕巾湿了一大片。我这一走就是3年,3年啊!父亲不知给我写了多少封信。每到逢年过节,父亲那个盼啊,那个等啊,那个怨啊!“为啥我的丫头就不回来啊?”从日出盼到日落,从天黑盼到天明。到了终于可以回家的时候,我兴冲冲地给父亲打电话:“我要回家啦!回家啦!”我抱着电话不撒手,那个哭哇!父亲嗯嗯嗯地答应着,高兴得一夜没睡觉。翻来覆去地叨咕着:“丫头愿吃鸡肉炖片粉,明儿给她炖上一大锅,让她吃个够。我得把炕烧热乎的,别让她冷着。再把那新被新褥子拿出晒晒,省着她盖着潮……”
我的老父亲啊!您的头发是生生熬白的啊……
我就那么屏住呼吸,一直小心翼翼地剪啊剪啊,生怕弄疼了父亲的头皮。我在心里默念:剪掉的白发啊,请不要再来“伤害”他。终于剪完了,我长出了一口气。我夸父亲还是那么帅,父亲笑笑说:“傻丫头,我老喽……”
是啊!父亲老了,我还没怎么尽孝呢,您怎么就老了呢!
趁着父亲不注意,我把剪掉的白头发用纸包了起来,悄悄装进我的行李……
我的老父亲啊!我保证,今后一有时间就回来陪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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