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的傻乐子——放驴(上)
文图/王贵波 编辑/明月
绿麻果儿黑烟油儿,小股叉儿蒺藜狗儿。
老瓜瓢儿羊犄角肉,转莲的叶子卷烟抽。
营子里家家户户几乎都养驴,放驴就变成了我们的最经典的传统项目。
一到我们放暑假,营子里的驴似乎也跟着放暑假了。“走啊!放牲口割(我们都 说ga一声)草去啊!”早晨还没吃完饭,前院小宝就隔着大门大呼小叫地扯着驴一样的嗓子喊。胡乱扒拉两口饭,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对着大门口喊两声“等会儿!等会儿!”跑到炕梢儿把被垛上的褂子扯过来搭在肩膀上,顺手从饭桌子上抄起一块儿大饼子塞进裤兜里,撅一块儿葱白儿蘸一下蓝边儿小碗儿里的大酱叼在嘴里,跳下炕,在炕沿儿根底下把脚丫子塞进懒汉子鞋,鞋后帮儿踩在黑皴白褶的脚后跟底下,趿拉趿拉地跑到驴棚边儿,拎起懒散地堆在那里的那个布满一块块日久天长风吹雨淋的旧白、一块块被草汁儿染得黄绿、一块块被泥水染成土褐的写着深蓝色的“尿素”俩字儿的玻璃丝袋子,里面装着镰刀、铁橛子和长绳子。一拽拴在驴槽边上小孔里的缰绳头儿解开活扣儿,“驾!驾!”拽着驴笼头就往外走。
“妈,我放牲口去啦!”回头喊一声,也不管妈妈在家里听没听到,乐颠颠地跟着小宝和他家的驴就往昨天说好的东梁方向进发。沿途占军和他家的驴、国军和他家驴以及国辉和他家的驴纷纷被收编加入了我们的放驴队伍。
“上哪嘎达去放啊?”“昨天我听胜利说,东梁地边儿上的草挺多,就是太平沟的花生坡子。你带洋火了吗国辉?”“带了带了。”“我的玻璃丝袋子里有安梨。”“我袋子里有土豆子。”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吵把火地就到了花生坡子。
花生坡子一大片石头瓦块比较多的在一个高梁儿上的有一个大坡儿和一条大沟的沙子地,是下坡子和太平沟两个营子的交界,可能是因为不爱长庄稼,以前有人种过花生而得名,这里别说不爱长庄稼,草也是贴着地皮长的,只有驴用它们的大板牙能啃起来,因为这里荒地多,庄稼少,我们隔三差五来这边放驴。
到了地方,等几头驴打滚儿也好,拉屎撒尿也罢,常规前奏都折腾完了,几个人纷纷把驴牵开各自去把驴迷上,“迷驴”就是以驴和驴之间不能接触为标准,在玻璃丝袋子里掏出铁橛子,长绳一端拴在焊在铁橛子上的铁环里,一端接在驴缰绳上,让驴自己去圈地。“快,帮我把驴拌上。”占军没带长绳子,只好让会系猪蹄子扣的国辉帮着把驴缰绳拴在驴的一个前蹄子和腿之间,这样驴就只能低头吃草,想跑也跑不快了。
安排停当,各自拖拉着袋子,攥着镰刀,四散分开,顺着沟沿儿地头儿,鸡爪子草、毛毛草都是驴爱吃的,左手把草贴着地皮儿拢起来,黑背儿白刃儿的镰刀贴草根儿一拉,一小片儿草一会儿功夫就被堆成了一小堆儿,扔下镰刀,一手掀着玻璃丝袋子口儿,一手把草怼进袋子里,怼完俩手抓住口儿使劲把袋子往地上蹾几下。一顿饭功夫,袋子里面的草就上尖儿了,就连平时手脚最慢的国军的袋子也好像满了,在马莲堆里拔河一样使劲儿拽下来几根长马莲,把袋子口像早些年小孩头上的俩抓髻那样扎紧。“国军,你今天草底下高啥垫起来的啊?又偷人家高粱穗子了吧?”“不是不是,都是蒿子!”国军红着脸争辩着。“还蒿子,是黄豆秧,我都看见了!”国辉一向嘴快。
把袋子集中相互倚靠着放在一起,不消吩咐,找树枝子的找树枝子,捡茬子的捡茬子,划拉干茅草的,挖坑儿的,团结紧张,各司其职。就着雨水冲出来的小土沟儿,小宝用树棍子再深挖下去一点,把占军带来的土豆子埋在下面,正准备盖上土,望望国辉,又望望在一边儿汗马流水儿地擦得满脸黑道道儿的国军:“国军,你去挨着黄豆地的地瓜地里扒拉几个地瓜来,你拿来的这几个土豆子不好干啥。”“我不去,我刚在沟底下捡了好几趟干牛粪回来,你还叫我去,叫人抓住咋整啊!”“快去,快去,你不会趴在那儿扒拉啊!扒拉完再用地瓜秧子盖上,昂,快去。”“净欺负人,我都在家偷来了土豆子,还叫我去偷地瓜,净欺负人……”国军噘着嘴嘟嘟囔囔地往远处望望,猫着腰儿跑向他熟悉的黄豆地旁边的地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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