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与人生

文化信使/完颜蕙蕙 编辑/赵盼

　　必须承认，我是喜欢玩乐的。

　　记得还在当单位内刊编辑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一位作者跟我微信讨论了一会儿她的作品，最后客气地说打扰了，我说没事儿，玩游戏呢。作者大惊：原来你是这样的编辑！你不是应该挑灯夜读的吗？不是应该猛灌咖啡批改稿件的吗？不是应该茶烟袅袅轻捻慢拢未成曲调先有情的吗？我大笑，我就是喜欢玩游戏啊，不会藏着掖着苦哈哈地装白莲花呢。

　　生于七十年代小山村的我，跟大多数同龄孩子玩着一样的游戏，譬如扑克、跳棋、嘎拉哈，沙包、冰尜、跳皮筋，不过令人惭愧的是，我个子矮，天生懒惰的体质，让我在众多小姑娘玩的游戏中过于“显山露水”——好吧咱直说这是反话，是笨拙得让游戏双方谁也不爱要我，真是分到哪伙影响哪伙成绩啊。所以每次都当“捎伙儿”。这个词也很好玩，也挺大的姑娘，覥着脸申请加入游戏团队，不带她吧也实在不厚道，带她吧真是玩啥啥不行，皮筋高点儿就够不着了，抓仨嘎啦哈整不好掉俩，就“捎带”着她玩吧。虽然是人家肯“捎”着我，但是规则在那儿我是不好意思践踏的，看着人家燕子一样粘在皮筋上下不来，自己上去两下就铩羽而归，时间长了自有小女孩的自尊在抬头，就不常去伸腿了。这可能是我后来学习还可以书读得多的一个因素，并非天生爱学习，而是类似的体育游戏实在是我的短板。

　　那会儿愿意陪母亲下跳棋或打扑克，当然不是图的孝顺，是图玩。母亲管我管得严，成绩不好是真骂，有时还真拧。现在知道又要上班又要拉扯四个孩子的她有多累，偶尔有个闲暇兴致上来拉着我们玩也是难得。陪母亲玩也不白玩，不是赌钱，是她总会拿些零食占着嘴儿，瓜子花生啊，苹果梨啊，最是其乐融融。也养成了我玩那类游戏最不走心的习惯，工作以后在办公室打牌人家也不爱带我，因为我根本不记得别人出了几个王几个二。

　　再后来有了那种可以接电视带手柄的游戏机，趁侄女上学跟嫂子在家整整一下午“打坦克”；坐火车人手一台俄罗斯方块游戏机；电脑普及后的“扫雷”、五子连珠、连连看，曾见过下班了不肯回家好为了静下来没人打扰玩一局五子连珠的；至于当下就更不必说了，智能手机游戏普及，看一堆小孩要是给每个小孩发一个手机，绝对不哭不闹的。

　　可见人耽于玩乐是本性，否则子不会曰“玩物丧志”，老子则说“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前些年多少教育者信誓旦旦地给青少年戒除“网瘾”，如今则人人染上“网瘾”，对有瘾之人已视之如常了，反倒揭出当年黑幕有打着戒瘾旗号对戒除少年肉体惩罚精神摧残的。当然，圣人们也看到了过分玩乐的危害，告诫大家“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就是说玩一会儿得了，可以有，但不要沉迷。

　　那是几千年前圣人的智慧，于今日仍有教育意义。可我等普通人，生的肉眼凡胎，真是抵御不了游戏的诱惑。粗浅分析一下，原因有三。

　　一曰游戏场中无日月。现代人生活节奏快，压力比较大，请注意是压力而不是体力消耗——八十年代的人们每周上班六天半还养活一堆孩子体力消耗远超今日——因此想要找一个放松的时空。投入到一场游戏之中，看不到客户的刁难上司的臭脸，看不到做不完的PPT写不完的八股文，看不到被各种不堪压榨得可怜兮兮的生活，且看山中无四季，一枕乐黄粱，让神经得到一些些的放松，也符合一张一弛之道。以此看，无害且有益呢。

　　二曰虚拟空间无贵贱。在一些游戏中，游戏者以化名投入其中，靠手法和技术以及头脑赢得胜利，使一些人在其中得到了实体环境中得不到的心理满足。我玩游戏喜欢玩一些通关类竞技游戏，玩五子连珠的时候，打到过9000多分，是我们单位的“顶尖高手”，欣欣然以自傲。当然，后来大型游戏纷纷推出需要真金白银购买的装备，即使是我现在玩的“天天爱消除”也是可以充钻购买道具的，有钱又变成了硬技术。透露个家庭矛盾，在游戏上花了不少钱的女儿指斥我“你就是腾讯的bug”，因为我是从来不肯在购买道具上花一文钱，“全靠毅力在战斗”且天天爱消除打到1200关的选手，玩腾讯游戏大厅连连看进的都是无道具场，最痛恨那种我这边勉力拼手速呢对手放一个“禁手”过来，我慢你快我得对你下黑手使绊子的一类人。所幸不都是我这种人玩游戏，否则游戏公司早就饿死了。

　　三曰就是好玩啊。不要说现在的游戏已经成为产业，制造商们挖空心思组建研究团队，花样不断推陈出新，吸引力和挑战性使玩家趋之若鹜，不不，简直是如飞蛾扑火啊。其实不光现代人好（四声）玩，古代人也好（四声）玩啊。体育运动有角抵投壶马球蹴鞠樗蒲呼卢，聚饮宴乐则有曲水流觞飞花行令，深宅大院里斗草猜谜射覆七巧板九连环，那娱乐生活也是多姿多彩，马球打得好的唐玄宗把儿媳妇打成了杨贵妃，蹴鞠蹴得妙的高俅踢翻了大宋的江山，最雅的当然是李清照和赵明诚赌书泼茶，两口子俩大学问家啊，人家煮着茶赌哪本书哪页哪行写的是啥，玩都玩这个，天生学霸加开外挂。不像我们常见的是棋牌室里烟雾缭绕麻将声声，酒桌上除了呼喝“五魁手六六六”就是胡吹乱侃，真是从玩乐上都“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嘻嘻。

　　处在这么一个多元的时代，其实是你我之幸。人们渐渐地对曾经深恶痛绝的事情宽容起来，早在2003年11月18日的中国数字体育互动平台启动仪式上，国家体育总局就通过新闻媒介正式宣布把电子竞技运动列为中国第99个正式开展的体育运动项目。官方强调竞技的对抗性，而非自我陶醉的沉迷，但我仍不能把二者区别开来。认真想想，也许是游戏打到职业化了，就是电子竞技？一味花钱又达不到什么档次，就是沉迷？呵呵，还是分不太清。

　　一个人的游戏态度，也代表着他的人生态度。他怎样看待游戏，大抵就会怎样看待人生。譬如同样是战争，有人强调“兵者诡道”（《孙子兵法》），有人则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左传》）。我觉得一个在游戏时都能够认真、能够遵守规则、能够力争上游的人，其他地方也大抵如此。我喜欢跟这样的人玩游戏，也喜欢跟这样的人谈人生。

　　但终归游戏就是游戏，可以为人生增添乐趣，终不能作为人生的全部。来来来，让我们打完这一局，该睡觉睡觉，该吃饭吃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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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颜蕙蕙，本名王晓晖，女，满族，中共党员，高级经济师职称。1976年1月生于朝阳建平， 1996年毕业于辽宁师范大学中文系，现供职于中国农业银行辽宁省分行，居辽宁沈阳。为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传记文学学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自幼爱文，喜精致、幽默、有思想的文字，爱温暖、感性、有活力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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