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拳（无悬念版）

文化信使/王中原  编辑/雅贤

　　我懒于学习，懒于运动。不学习，脑袋空；不运动，骨质松。懒是个贬义词，不好听，我懒又不愿意承认，只说自己笨。俗语曰“勤能补拙”。笨不是借口，还是懒字作怪。懒字从心，懒表现在行动上，根源在心里。由此可见古人造字之妙。懒的异体字是女字旁，体现了造字者的性别偏见，所以没有流行开来。

　　华梅师傅深知我的惰性，教我写“蓝天书法”。她说这个书法好学也难学，名称套袭“大地书法”。大地书法是文化活动兼健身活动，蓝天书法也是。说白了，蓝天书法就是“书空”。《辞海》“书空”条曰：“用手指在空中虚划字形。《世说新语·黜免》：‘殷中军（浩）被废，在信安，终日恒书空作字……窃视，唯“咄咄怪事”四字而已。’”

　　师傅说，方法不难，但你得有书写内容。要读书，还要读碑读帖，丰富文学知识，提高审美水平。

　　说干就干，我前天晚上背会一篇（首）诗文，翌日找个僻静地方书空。为了活动筋骨，书空的幅度与力度当然要比殷浩的大，略有拳的意味。先是双腿分立，调整呼吸，继而挥动单臂，左右交替书空。或者双臂同时对称挥动，右手正写，左手反写。字体或真或草或行或隶，或颜或柳或欧或苏，大致与书写内容吻合。有时脚步配合上肢，踢踏进退，分合起落。动作刚柔相济，对比鲜明，或细腻，或粗犷，或如蜻蜓点水，或如惊涛拍岸。旁观者不知，名之曰“莫名其妙拳”。

　　数年来，写过《洛神赋》《赤壁赋》《出师表》《陈情表》《滕王阁序》《兰亭集序》，写过《大风歌》《正气歌》《长恨歌》《子夜吴歌》《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写过《丽人行》《琵琶行》《兵车行》《步出夏门行》，写过《游子吟》《暮江吟》《石灰吟》《陋室铭》《瘗鹤铭》，写过《马说》《爱莲说》《捕蛇者说》《黄生借书说》，写过《喜雨亭记》《快哉亭记》《醉翁亭记》《放鹤亭记》《桃花源记》《岳阳楼记》《黄冈竹楼记》，写过李白李贺李清照，写过王维王勃王之涣，写过陈去病辛弃疾马致远纳兰性德，写过“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写过“桃花潭水深千尺”“飞流直下三千尺”“八千里路云和月”，写过“老夫聊发少年狂”“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道是无晴却有晴”……

　　一次，我正在指手画脚手舞足蹈，华梅师傅路过，喊停。朗声曰：“《哀郢》。”我交了白卷。师傅又说：“《湘夫人》。”我又交了白卷。师傅说：“《黍离》。”我写到一半就卡壳了。“这几篇固然难了些，但交白卷未免可惜。”师傅话头一转，“看你面色红润身手矫捷，我很高兴，这也就难能可贵了。勉之！”说毕，飘然而去……

　　2014-04-12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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