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回家

文化信使/张丽（葫芦岛） 编辑/繁花似锦

祭拜父母

　　父母的坟地在离村子不算远的一块田地里，在南塔沟的沟口，那是我自己家的一块田地，依山傍水，只是现在辽西地区干旱，已经很少看见水了。一个村落，有山、有树、有房屋、有牲畜，如果没有水，自然失去了一些生机。

　　四月二日上午，天气真好。我们兄弟姐妹到达父母墓地的时候，天空湛蓝湛蓝的，树上有鸟儿偶尔鸣叫。妹妹们把三束鲜花放在坟前，摆了一些供果和酒，点燃了三柱香。

　　我和弟弟拿着铁锹清除了父母坟前的一些杂草和枯枝败叶。在我们朝阳农村，有一个这样的风俗，清明节上坟的时候是不允许女孩子给坟填土的。可是，每年的清明，我都会违背这个规矩，总是拿着铁锹给父母的坟上填一些松软的泥土。

　　我在心里祈祷着，希望父母住的房屋一定要温暖结实，我的心才会安宁。妹妹和孩子们站在坟前念着佛号，那香在燃烧着。

　　我看见老妹妹眼里噙着泪珠，口诵佛号。那泪珠是不能掉下来的。母亲生前嘱咐过我们，如果有一天她过世了，我们去上坟的时候谁也不许哭。只要给她念佛诵经就好。当时听母亲这样说的时候是忌讳的，我甚至数落母亲净说没有用的。

　　我知道，母亲希望我们永远地都快乐地生活。如果听到哭声，她的心会不安宁的。

　　我们不哭，我们都不哭。以后的清明节，我们都不会哭的。我们兄弟姐妹和孩子们都会努力地过好我们的生活，会叫双亲安心的。

　　香已经燃尽，妹妹诵了一段经文。弟弟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

　　我们三姐妹和孩子们也都齐刷刷地跪拜在地！

南山小炕

　　二十多年前，当我们还没有离开家乡的时候，南山小炕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这里都是田地了。

　　南山小炕在我们村南山脚下，靠着山根。这个地方是我们的乐园。

　　小时候，这里是很深很大的一个水泡子，常年流水。夏天的时候，自然是村里孩子们的最佳去处。农村孩子，哪个不是游泳好手呢？因为我们有太多的天然泳场，河套、水库、机井，都是我们游泳玩耍的好地方。

　　为什么会叫南山小炕呢？

　　这个问题，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问过母亲。母亲说那里有一块大大的平面石头，就像我们家住的炕一样平展，而且周围有大小不一的大块石头把这块平面石头围起来。据说南山小炕那里还住着一个神仙婆婆，专门负责给村子里的家家户户送孩子。如果是村子里为人厚道的人家，就会生出健康漂亮的小孩；如果是为人奸诈的人家就会生残疾的孩子。幼小的时候，听到这些传说，真的觉得既神秘又有传奇色彩。

　　在屯子里，每一个地方都是有名字的。是啊，我们的先祖是有智慧的，每一块土地，每一个山沟沟，甚至是每一户家族的宅院，都有着不一样的名字。比如：大北沟子、小北沟子、后屋、草房、西下屋等等。这些名字，早己经深深地刻在了我幼小的心里。每次回老家，我都会看看这些坡坡岭岭的，看看每一户住宅，心里想着它们的名字，回想自己曾经走过的足迹。

　　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吃完晚饭睡觉之前，二妹妹就问过母亲这样一个问题：“妈，我是从哪里来的呀？”母亲回答：“你是从南山小炕捡回来的。”二妹又问：“那我大姐是从哪里来的呢？”母亲说：“你大姐是从泡营子老张家要来的。”幼小的我们，真的信以为真了，带着孩童时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天真梦想和疑问，呼呼地睡去了。

　　多年以后，每每提及这个话题，我们都笑，自己小时候怎么那么傻呢。

　　还记得，到了青年的时候才知道，南山小炕是村里男女青年恋爱约会的地方。南山小炕，到底成就了村里多少的有情人呢？这个，我不知道。

　　从墓地回来路过南山小炕。这是我们曾经的乐园，在这个曾经是谜一样的地方，我和我们的孩子们、姐妹们，曾拍下了若干张照片。这些照片，记载了我们最快乐的童年。甚至现在，我们拍照的时候，依然是那么快乐。

　　家乡的山山水水变了，一切都在改变。光亮的油漆路，冲天的电视接收塔，一排排蔬菜大棚，清一色的蓝色房顶……

　　南山小炕，若干年后，屯子里的孩子们还会不会记得这个名字呢？

爬南山

　　这两年回家总会满足这样一个心愿，无论多忙都要爬一次老家的南山。

　　南山，那可是我们村的风水宝地。山，虽不是特别高，但是满山都是郁郁葱葱的松树，看着特别爽目。

　　二十多年前，南山的最高处就是封山。关于封山，在村里有这样的说法，山上的一草一木都不许人们去动。如果谁去那割柴砍木都会不吉利的。据说，山上有神仙，就是山神。而且小的时候，去山上拾柴，也真的看见了那里有个小小的庙宇。

　　村里的人是信奉神灵的。就这样，南山窝的灌木长得特别的密实。山里面的野兔和山鸡不时地在山上跳来跳去。偶尔，会传来布谷鸟儿的叫声。

　　中午饭，又是家乡的特色——煎饼。每次回家，如果吃不到家里的煎饼心里会不舒服的。再好吃的东西，也不如吃一顿大煎饼顺畅。二妹和我留在了老家，弟弟和孩子们开车回葫芦岛了。妹妹有事和侄女儿去村里了，看来，这次只有我自己去爬山了。

　　顺着河套，来到山脚下，看着干涸的河套，心里真的挺不是滋味。从何时起，我们的大自然是这样开始缺水的呢？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其实，上山也是不容易的。一鼓作气，走到了半山腰，已经是气喘吁吁。不服气不行啊！真的老了。如果是小时候，抓着枝条，“嗖嗖嗖”地半个钟头就到了山顶。找来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来，喘口气。看着村落，看着老家的宅院，想着和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一大家子一起过日子的点点滴滴，想着和发小们一起玩耍的情景，呆呆地，呆呆地，一点一滴的事情都在记忆里闪现。不知不觉，眼睛竟然湿湿的。心里竟然怨恨自己，咋这样不争气呢？人生，哪个阶段都有哪个阶段的缘份的。可是，真的不能忘记父亲母亲和我面前的一切。幸亏，带了纸笔。写了诗:

回故乡

独坐南山泪满襟，

儿时幕幕浸身心。

松涛阵阵轻抚鬓，

恰似双亲嘱咐音。

离家日久念亲人，

发小相逢伴殷勤。

故土恩深思往事，

桩桩件件入心魂。

　　辽西的三月，山上的风还是很硬的。此刻，身上的汗水被风抽干，竟然凉丝丝的。有点不想去山顶了，又心有不甘。多少年了，我才有这样的机会爬我老家的南山顶啊!

　　起身，继续往山上走。阵阵松涛伴随着我，心里又劲头十足了。马上到山顶了，在一个陡峭的山崖下面，一株山杏树的花正含苞欲放。一阵阵的惊喜，那么苍翠的松树旁边，就那么一株杏树。此时，真想背兜里装着一壶酒，在这山林里和那株杏树对饮。和着山风，与含苞待放的杏花诉说我的心事。那含苞未放的杏花，多么像我们的少女时代呀？那时候，多好啊，我们就住在这个开满杏花的小山村里。只是现在，很少见到杏树了，满山满岭都是枣树。

　　终于到了山顶，料峭的春风吹得我几乎站不住脚。自拍了几张美颜照片，心里还是美美哒。

　　站在山顶的感觉真好，虽然风吹得头发乱乱的。极目四望，依然是我儿时的那些山峦。山连着山，山挽着山。

　　多想大声呼喊，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却。

　　南山，明年我还会来的，与你相约！

（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雅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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