秫秸打狼

文/王劲松  编辑/繁花似锦

　　一个秋高气爽的时节，谷正方上午来到妹妹家，带着一筐大红枣，还有一袋子地瓜，这都是妹妹家今年没有的东西，吃完中午饭又帮助妹夫下地割高粱，干完活，他就张罗要回家，妹妹说啥也不让走，吃晚饭的时候，和妹夫喝了几盅酒，他是没有酒量的人，沾酒就脸红，喘粗气。秋天的农民活计多，吃晚饭都晚，他走时已经是黄昏日落了，妹妹也不能强留他住下，因为家里还有老娘，不放心呢。妹妹把他送到大门外，嘱咐说“哥，道上小心点儿，庄稼茂稞的，野牲口多。”

　　“没事儿，这才多远儿，十里八里的路，一颠达就到家了。”他满不在乎地说。

　　“哥，拎把镰刀防身用。”妹夫说着就要拿镰刀。

　　“不用”，老谷说“劫道的小贼嫌我穷，不劫我；胡子（土匪）知道我没钱，不理我；野牲口哪就好让我碰上？没事儿。”

　　老谷略带几分醉意，走路有点儿晃荡，脚下没根儿，脑子有点发胀，懵懵懂懂地朝回家的小道走去。

　　这条道白天走的人不多，夜间就更少。因为有两座山，两山之间夹一条沟，沟是东西走向，沟长约二里地，沟北面是一座平顶山，它的后边是连绵近百里的大小山脉，起起伏伏。据老年人说过，这山上在康熙年间有一股胡子占山为王，后来被八旗兵打散了，把山寨也烧了；沟南面是一座半拉山，从山顶往下足有30丈直上直下的峭壁陡崖，就像用巨斧劈开似的，当地人有个传说：杨二郎大战孙悟空的时候，二郎神抡起大斧子砍下去，没砍到孙猴子，倒把这座山劈开了！所以就成了“半拉山”，附近人叫这里是半拉山口。南北两山之间的距离最宽处约半里地，最窄处只有几十米。两山之间是一条沟，平时是干沟，没有水，属于干河套，下大雨时，上游泻下山洪，水顺着山根走，流入大凌河，日久天长冲成一条沟。

　　老谷家住在半拉山口西面的马场三家村，离山口三里地远。她妹妹家住在半拉山口东面的姜杖子，山口是必经之路。说是路，其实是河床，发大水了，根本没有路，水消了，地干了，才能走路，路基坑坑洼洼，满地是小河卵石，非常硌脚。能走的路很窄，最窄的地方，两挂马车都错不开车。

　　谷正方挎着一筐妹妹给的葡萄，歪歪斜斜地走进山口，左边的山峰挡住了本来就很微弱的月光，突然变得黑乎乎的，更看不清道了，立刻觉得阴森森的，空气也凉哇哇的，抬头看看，前后没人，连鸟叫虫鸣都听不到。他还是硬着头皮顺着山口往西走。约摸走了一里路，正是这条沟的中间，发现前面路边上蹲着一条狗，开始没当回事。狗，好对付，他用老办法“猫腰”，狗是怕猫腰的，没想到，不灵了！他脑子马上清醒许多——这不是狗，是狼！不由得“嗡”地一下子，脑袋发胀了，停下脚步，习惯性地摸摸腰后小铁锹，糟糕！没带，因为他没想贪黑回来，所以没拿；后悔没听妹夫的话——拿一把镰刀；路边没见有树条、木棍、口袋，啥都没有，两手空空的；火镰火石也没了——忘在妹妹家的炕上了。他酒劲儿过了，冷静地琢磨着对付眼前这匹狼的办法。

　　老谷弯腰想摸几块石头，做防身用，一划拉，手指碰到一把高粱秸，突然有了灵感：老人常说“麻杆打狼——两害怕”，狼不知道麻杆能不能打断狼腿，故而它害怕；人用麻杆打狼，知道一打麻杆就断，能不害怕吗？老谷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拿秫秸当麻杆，吓唬吓唬也行！他就攥着这把秫秸，站起来，横拿着秫秸，做出要横扫的姿式，他明白，狼是“铜头铁背麻杆腿”，狼腿最细，最怕打腿，这是它的薄弱环节，容易被打折。老谷捡起几块石头装在葡萄筐里备用，左手拎筐，右手攥秫秸，晃动着，壮着胆子，信心十足地朝前走去……

　　这匹狼一看对面走来一个大个子，步法稳健，沉着冷静，一手拎着圆咕噜的东西，另一只手横握着一把哗哗乱响的家伙，长长的“新兵器”，没见过，是铁的，还是钢的，即使是木头的，也能打断狼的腿啊！觉得不妙，八成遇到强敌了，不可造次，心虚害怕了，侧歪着身子开始倒退着，两只绿莹莹的眼睛左顾右盼地巡视着撤退的路线，底气没了。老谷一见它往后撤了，有门儿，高粱秸这件新武器有用了，胆子更大了，距离恶狼只有十几步远的地方，他从筐里摸出一块鹅蛋大的石头，使出自幼放羊时练成的“百步穿杨”绝技，甩向恶狼的身体，模糊中只听“嗷”的一声惨叫，狼在心里说“不好，这小子还会使暗器！”那匹瘸猍歹就一拐一拐地钻进山坡的树林子里去了。

[责任编辑：雅贤]

（未完待续）

【本网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