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刁头
文/郭丽艳 编辑/繁花似锦
人们常常称他老刁头。
那时,我还小,只是远远地望着他。只要不下雨,早饭后都能看到瘦瘦的他弯着腰背着一大捆柴禾回家。似乎整天都见他手中拿着农具什么的,干些什么却不知道。他总是弯着腰低着头,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即使背着柴禾,衣服也是干干净净、利利整整的。他总是默默地进进出出,不见他同任何人说话。在我的记忆里也没见有人同他打过招呼,有时人们远远望见他走来就会说,这老头又去干活了,目送着他往家走去。
儿时我常常去邻居家玩,进门从来不会敲门的,仿佛自己家似的。尽管常见老刁头推门关门进进出出,却从不敢踏入他家一步,总觉得门内很神密,偶尔一次偷偷地从他家门缝儿向里张望,只见干干净净的院子平平整整,屋内静悄悄。我惊讶他是不是不会说话,妈妈乐了,怎么不会说话,那次他孙子让老卢家老儿子打了,他还领着孙子找老卢家说理呢!我惊讶地望着妈妈,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却在想那会是怎样的画面。
我们小孩都很怕他,只要见他走过来,便会收敛往日的活泼与顽皮,悄悄地站立旁边偷偷地望着他不说话,直到看到他的背影走远了,才欢呼着雀跃起来,仿佛得到了自由一般。
他的孙子们都比我大几岁,每个人都文质彬彬地很有礼貌,不像我们每天都那样淘气,争吵着奔跑。
他的儿子很胖,腰板很直,略微低着头走路,也不太爱说话,但人却是极好的,无论谁家有事求到他,只要他能帮忙从来都不会拒绝。我常想,他家好吃的都给他儿子吃了吗?就是他孙子也比他胖啊!儿时只有长辈平时才可以吃些好吃的,我们孩子大多只有过年时才能吃上细粮肉蛋的。
几年后,国家为我们在原址重新修盖了新房,有许多老邻居搬离了原来的位置,又加进来一些新面孔,但大多都离得不远,最远七八分钟的路程。我从顽皮的孩子长成拘紧的女孩子,渐渐地,又过去几年,我离开了家乡去了远方,结婚生子,故乡的事便淡了许多。
那年,母亲来我家小住,谈起家乡的人和事,母亲忽然说起老刁头八十多岁高龄故去了。我问什么病,母亲说没什么病,在他故去前二十多天身体还好好的,还挨个老邻居家串门坐坐,当时人们都很惊奇,老人是从来不去别人家串门的,搬离这么多年他是怎么准确地找到各个老邻居家的。“这次是怎么了,老刁头也会串门子了”。人们纷纷议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人们新奇老人的记忆,每家的子女他都会问一问,竟能准确地叫出他们的乳名,当听说子女都有工作成家立业他很高兴,连连点头称好,谁知二十多天后便传来他故去的消息,人们不解,然后释怀叹息道:老人是知道自己要走了,舍不得亲朋,舍不得老邻居先来同大家告别呀!人们沉默许久许久。多好的老人啊!
老人终于放下牵挂安心地走了!那一刻,似有一股暗流从心头涌向眼底:老人家,您可要一路走好啊!若有来生,希望您还能和我们做个好邻居,和大家亲亲热热地说说话、拉拉家常,还有我们也想看看您敦厚的脸上,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责任编辑:雅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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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丽艳,现在辽宁省凌源钢铁集团工作,心中有个文学梦,希望在今后的生活里能够放飞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