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山货
文化信使/王宗文 编辑/明月
又到了采山货的季节。
小时候,立秋一过,大人们总是说:“头伏走,中伏过,末伏到了采山货。该去山里看看了”。末伏都是在立秋以后,过了立秋,山上野生植物渐渐成熟,大田里的庄稼却正值灌浆扬花期,离收秋尚早。这个季节,不失为采摘山货的最好时机。
说到山货,好多城里人会把乡下野生的产品都统称为山货,是很不对的。山货只是在大山深处才生长的纯天然植物,诸如榛子,山梨,山里红,还有像菌类的红蘑等。这些东西在山外,即使在荒山野地也不会有,像山枣,山杏,那是相当普遍的,是不会被称为山货的。
山里人采山货,首先看准的,是诱人的榛子,还有口感极好的红蘑。
榛子在城里人眼里并不陌生,有名的开原榛子多数人吃过,但有些是经过人工培植而且是加工过的成品。山里的榛子则不同,高高的山坳里,在绿色的植被中,总会有一丛丛、一簇簇的榛柴棵子,我们都叫它大榛柴。榛棵子靠根系繁衍,串根,如果周围不是有长势特强的植物,几年便会串得相当大的面积,在成片的榛柴棵子上,结着一嘟噜一嘟噜的果实。这才是纯天然的山榛子。
走进大山,尽管榛柴棵子密集成片,高度也很适宜采摘,但采榛子并非易事,里面蕴含许多诀窍。距离村落很近的山上,很难觅到可心的果实,这可能与人们打柴有关,好多人会把榛柴棵子割回当柴烧。新长出的虽然旺盛却很难坐果,即使有了果实,里面的仁也是空的。所以我们每次去采,都要先砸开几个,看看果壳里是不是有果仁的存在。
每次进山,能够采上满满一口袋榛子,是最喜不过的事。回家后,剥去叶托,便是黄澄澄的皮壳。随便找块石头,放在石块上,“啪”地一砸,里面的仁便呈现出来,吃在嘴里,香透了。每年,我们会把采的榛子剥光,晾干,然后放起来,等到春节或有客人,才拿出来吃。尽管住在山里,也很难随便就吃上一回榛子的。
说到红蘑,采集的人很多,往往是天一擦亮,山上人就满了。红蘑的生长离不开松林,但松林深处很难拣到,它多生于松林边缘且接近松林的地段。它不像松蘑那样成片,但绝不会孤零零地生长。一般都是遇见一块,周围必有三五块甚至更多。另外,采红蘑的季节要掐得特准,立秋前不会有一块生长,而秋后则越冷越起。往往是秋分后还有人去山里拣价格很高的红蘑。当然,如果长时期没雨,我们只有望山兴叹。
对比一下在采山货中,摘山梨是比较容易的事。满山遍野的山梨树,随便找几株,会叫你满载而归。但山梨不是摘下就能吃的,需回家后捂上一段时间。我们当地有一种长势很强的植物,人们都叫它捂梨蒿。每当采回山梨的同时,也会顺手带回一捆蒿子,回家将它和山梨裹在一起,找个适当的容器,放上十天半月,那口味,丝毫不比超市里的水果逊色。
至于山里红,现在很少有人采摘了。有些人为了药用,每年或多或少采上一点。山里红是没人食用的。这主要是它太小太涩。有些戏剧歌曲把山楂称作山里红,很不准确。山里红其实是山丁子,山丁子又分梨丁子、沙果丁子和山楂丁子几种。被称作山里红能当果吃的只有沙果丁子。不过近些年,山里红的价值也很高,除药用外,里边的籽就是各种果树苗木的种子,苹果苗用的砧木大多都是用山里红籽畦出来,然后进行嫁接的。
这些年,采山货也有不少变化。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漫山的山梨几乎无人去采,而采铺锅叶子的人却一年比一年更多。
铺锅叶子就是深山里才有的椴树叶。椴树分大叶椴和小叶椴两种,大叶椴长势快,其木质柔软,且叶片较大。山里人蒸馒头,做干粮,都是先把大叶椴树的叶子铺在锅里的屉帘上,然后才去做如馒头包子之类的面制食品。这叶子的优点是叶片舒展,无异味。用完后,好揭不破,洗净晾干后还能继续使用。山里人都叫它干粮叶子。也许是现在人们吃的面食太多,每年秋后,都有一拨一拨的人去采。
打干粮叶子是件很有趣的事,山里的榆条多的是,人们都是用树条把采下来的叶子穿起来,然后一串一串地拿回家,挂在屋檐下,以备冬天时用。用这种树叶铺锅蒸出来的面食有一种特殊的香味,无公害。不像有些人用剪开的编织袋或塑料铺锅,长期使用塑料编织袋,对人身体是有害的。
所以铺锅叶子如今成了佳品。我们会毫不费力地打来一些,然后去当做礼物送人。
亲朋好友中,也有自己来采的,都是中午来到家里吃饭,席间,唠唠家常,倒是觉得亲情更加浓厚。
采山货,在山里就是件极平常的事。对于我,却是一个全新的内涵。从前,蹚着大山留下的脚印,托起无数个带着色彩斑斓的幻想,以野趣追逐奇异的梦。在大自然的怀抱中,不知疲倦地嬉戏在草茂林高中,以一种特殊的意境,品尝山里独特的丰厚。也许,过去我们只是寻找一种温饱,今天却是接纳大自然奉献给我们的那份纯真。
在极佳的季节里,山货总是诱惑着我的双手,去采撷那些天然的绿色。似乎变成我的生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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