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树叶子

文化信使/李桂林 编辑/赵盼

　　努鲁尔虎山的余脉，到了辽宁北票境内形成了大黑山，便消失了。因此方圆百十里的大黑山变成了这条著名山脉的绝唱。据说在巍峨的大黑山里一共有九条小河发源于此。其中有一条河叫老寨川，源于东官，流经娄家店、宝国老、黑城子、马友营等五个乡镇与牦牛河汇合，再到白石水库注入了朝阳的母亲河——大凌河。

　　这条河就是保国铁矿的水源，从我出生的村庄四万贯村村北流过。七十年代，老寨川近百里的河流两岸，地势平坦，土壤肥沃，沿河人工培植了大片大片的杨树林。那时早已长成了大树，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当时农村的体制是集体所有制经济，生产队是最基本的生产单位。农民，必须统一到生产队出工。再统一记工分，按工分分粮食等。能不挨饿，已经是最奢侈的事情了。生产队生产出来的粮食，交完公粮后再分给社员。几乎所有的社员都吃不饱饭。用“三根肠子闲着两根半”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没办法，小孩子也都会漫山遍野的挖野菜充饥。

　　寒冷的冬天取暖也是大问题。乡下农村，都是用泥脱坯搭炕。梁柁架空，两间屋子通开，通长的大炕叫连炕。当年冬天里经常大雪封门，天寒地冻，滴水成冰。没钱买煤，也无煤可买。烧秸秆儿吧，生产队分那点儿根本烧不了几天。幸亏还有大杨树林子，一到秋末便飘下满地的落叶，给我们的冬天带来了温暖。所以村里的孩子们都必须搂树叶子。

　　近村的树林子，早就被老爷爷老奶奶们占上了，先划拉了几个小树叶堆，告诉人们此地已经有主儿了。大人们都必须到生产队出工，搂树叶子的活儿，只能交给孩子。我是放学后背起两个大花筐就往树林子里跑。跑得越远，搂到的可能性越大，也会搂得更多。

　　花筐是父亲在秋天用长长的柳条子编成的。直径一米左右，也有近一米高。四周都是十几厘米的网眼，敞口的大筐专门用来盛树叶子。工具就是耙子——竹子制成的，是买来的，重量轻却不结实。铁丝（必须是八号铁线）编成的，沉固然是沉了些，但是结实耐用。

　　先把四周的树叶聚拢到一起。双脚一前一后站定，双手一前一后握住耙子把，双手距离尽量离远些，便于用力搂。搂上树叶后，尽量向后远点儿拖。一来搂上来的叶子多；二是省力。就这样一下又一下，一耙子又一耙子——渐渐的树叶聚集到了一起。当堆了一大堆后，躺在厚厚的树叶子堆里，落落汗儿，歇一会儿。望着蓝色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夕阳那点金色的余晖也慢慢消失了。马上把花筐放倒了，往里装树叶子，塞满后再立起来，人站在筐里一下一下地踩实。然后人出来，再一抱一抱的把树叶塞进花筐里，把整个筐都塞满后，再折些树条子压在上面，用绳子紧紧系住。两个花筐都这样装满了，系紧绳子，用扁担一穿挑起来回家了。当然挑筐的是爸爸，他从生产队收工后立刻到树林子里来接我。

　　挑回的树叶子，放到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栏子里，得装满整整一大栏子，这个冬天才不会冻着。搂树叶子的劳动量也可想而知了。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回想起四十年前的生活，真的让人难以置信：那是怎样的时代，又是怎样艰苦的生活呀？常言说得好“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再苦再难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不但吃饱了饭，还住上了高楼大厦，开起了小车，坐上了高铁。四十年了，这片土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那些拎着耙子，搂过树叶子的人们，因为经历过艰难困苦而懂得生活的真谛，因此生活得更加精彩。

（本文部分内容为辽西方言）

小链接

　　李桂林，出生于辽宁省北票市黑城子镇四万贯村。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1986年师范毕业，在朝阳市第十五中学教书至今，已30余年。除教书外，写过诗，组织过诗社《在风华正茂的年华里》。后来写散文，陆续发表在省、市级刊物。生活中偶有所感，辄记之：一来分享，二来纪念。
好名声网

【本网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