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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酒
文化信使/刘影 编辑/赵盼
冬季,阿兴窜村卖糖葫芦。
自行车前面绑一个草靶子,上面插着几十支糖葫芦,吃过早饭就出村叫卖了。
不觉间来到表妹出嫁的村子,路遇表妹夫,非要邀至家中喝酒。有表哥自娘家来,表妹忙得不亦乐乎。买菜,炒菜,备酒。待端上桌时,已时至中午。表哥表妹夫边喝边唠,边唠边喝,一杯又一杯,推杯换盏,好不尽兴。
天色将晚,起身回家。一动身,心想,坏了,喝多了。
一直坐着不动没觉得怎么样,这会儿看人咋俩影呢?晃晃脑袋,忽忽悠悠。他深一脚浅一脚栽愣地走出屋子,好不容易来到院子里的自行车前,想拔下几串糖葫芦给表妹的孩子吃。伸手去拔,没拔着,再去拔,又没拔着,一连拔了好几次都拔了个空,一生气甩甩手对表妹说:“你……你自己拔吧!”接着又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喷出一大口酒气。
表妹表妹夫留他住下,他偏不留,非得回家,“家里……还有你嫂子呢!”说话时舌头像短了一截,归家心切,推车就走。
出了门口,他左看看,右瞧瞧,蒙了,走哪条道呢?他眨嘛眨嘛迷离的醉眼,挑了一条最宽敞平坦的大道,他恍惚记得就是从这条道来的,于是推着自行车摇摇晃晃就出了村子。
此刻,天冷得出奇。遇了北风,酒劲便凶猛地冲了上来,开始狂吐不止,顿觉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眼睛分外血红,酒气冲天,那滋味忒难受了。他鼻涕一把泪一把,脏兮兮地可怜劲儿就别提了。吐完了,又歇一会儿,慢慢摸索着勉勉强强支撑起里倒歪斜的身子找到被他丢弃一旁的自行车,竟然还想骑上去。他忘记了腿脚已经不听使唤,这边刚骑上去直接就栽到那边去,摔倒了,扑楞扑楞雪再骑。这次就从那边反方向骑上去,再从反方向摔下去,再骑再摔,还骑还摔……他不停的机械化地一次次骑一次次摔。可能醉酒能麻痹神经,没有了感觉。每次摔都像一大坨冰块似的溜出去挺远,摔一次断一两支糖葫芦,摔一次断一两支糖葫芦,摸爬滚打中,留下糖葫芦一串串……
忽然,只听“扑通”一声,这次摔得狠,直接掉壕沟里了。满满一壕沟的雪把他深深地埋在里面。这一通折腾,太累了,这会儿,强烈的睡意袭来,困得眼皮都抬不动,索性就躺下睡一觉吧!不走了。
天越来越黑,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谁也不知道壕沟里睡着一个醉鬼。只一会儿功夫,他的手也疼,脚也疼,像猫咬似的。衣服上沾了恶心的污渍,冻得嘎嘎硬。他突然想起他小时候的玩伴就是喝多酒冻死在冬天的夜里,待第二天人们找到时已成冰棍。他可不想死,挣扎着坐起来,胡撸胡撸雪,吭哧半天才爬出壕沟。盘腿大坐在大道中间,转悠着脑袋前后左右看,咋不过个车呀?给我捎家去,实在走不动了!
真巧,远远地还真有车灯照过来,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费劲巴力站起来,胡乱地可劲晃着手里的棉帽子截车。明晃晃的车眼睛那么大那么亮,愣是没搭理他,风驰电掣般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他抱着脑袋闪在一旁,随即又不甘心地追跑了几步,边跑边大声喊着:“哎……哎!停停,给我捎上,我媳妇还在家等我呢……”这一跑,脚下一滑,又摔了个仰八叉,在冰滑的路面上转了好几圈。这下好,帽子摔丢了,鞋也少了一只,手套也不知哪去了。凛冽的北风嚎叫着,真冷啊!“气人的司机,怎么不拉我呢!”他生气地说着。身体被冻透了,酒也醒了几分。自行车还好,没丢,也骑不了,最后扛在肩上,跄跄啷啷地走……走着走着,被一块大石牌挡住了,仔细一瞅,咦!这不是到家了吗?
一进门就抱妻哀嚎:好悬没回来啊……耳朵冻出俩大泡,手也肿了,脚也硬了,唉!别提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第二天,邻居老头见阿兴院里有一牛犊,草靶子上只剩两三支糖葫芦,其余的只见一个个矮棍棍竖叉叉地插在那。便推门好心告知:“小伙子,你的糖葫芦都让牛犊子舔了。”
阿兴听了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可心里那个难受啊!他用手使劲从上到下抹了一把脸,半天才狠狠地说一句:“戒酒!”
(本文部分内容为辽西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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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影,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1980年生于辽宁朝阳,现生活在现代女作家萧红的故乡呼兰小城。酷爱文学,喜结天下文友。曾有作品发表在沈阳《绿野》和《建昌文艺》。至今在黑龙江省任幼师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