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特稿
军用水壶
文化信使/曹永玲 编辑/繁花似锦
我的爸爸妈妈已去世多年,在母亲节到来之际,以此篇回忆录来纪念我的爸爸妈妈。
——题记
爸爸有一个心爱的宝贝——军用水壶,它被锁在柜橱里,谁都不让动,因为这个水壶是抗美援朝英雄张叔叔留给老人家的纪念。张叔叔远在河南的部队工作,俩人经常书信往来。爸爸每次给张叔叔回信时,都要把水壶拿出来擦干净,让它一尘不染,爸爸爱它像爱自己的孩子。
我也喜欢它。
有一次,学校组织师生到东下大队去支援农业——插秧,中午带饭不回家,这可有理由向爸爸借军用水壶了,可我还不好意思张嘴。爸爸看我不离左右地跟着他,心里早就明白了。他把水壶拿出来说:“玲,明天用这个壶给你带水,你已是大姑娘了,出门得像点儿样。”爸爸叫着我的小名,对我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大姑娘说。我高兴坏了,“爸爸你真好!”爸爸看我高兴得手舞足蹈就说:“女孩家不要太张狂。”我不好意思撒着娇:“这不是在家吗!”妈妈也帮我说:“孩子活泼点儿没错,不要限制她。”爸爸一心一意地擦着壶不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我左肩背上装午饭的仿军用绿书包,右肩背上军用水壶,带上爸爸发的草帽,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挺神气。
在学校集合后出发,到距护城大柳河对岸八里地的东下大队,首先要过河上的吊桥。
说起吊桥,实际就是铁索桥,真吓人。桥宽一米,木板铺的桥面。人一上桥,桥就晃悠。低头往下看,湍急的河水直让人发晕。男同学有胆儿都过去了,轮到女同学可就有相当一部分不敢过,男老师和男同学负责护送。我当然属于被护送的对象,平时胆小出了名。我们班主任拽着我小心翼翼地过了桥,我的心才算平静下来。
到了东下,早就有社员在那等我们。水镜般一望无垠的稻田,蛙声一片,微风吹在阳光照耀的水面上,波光鳞鳞。我们在社员的指导下,投入了紧张而又愉快的劳动。大家你追我赶,欢声笑语,我们这些读书的城里孩子像一匹匹欢腾的小马在沃野上狂奔。刚插完秧苗的一池池就像毛绒绒的绿毯一块块,大地被装点得美丽无比。
坐在并不宽敞的田埂上,我们吃中午饭。下午,大家没了早上的劲头,都累得直不起腰,看着没插的明镜样的稻田有些愁。
天老爷好像懂这帮孩子的心,早上的艳阳躲到了云彩后,天阴了上来。学校通知收工,可把我乐坏了,跑回地头,背上挎包又往队伍里跑。过桥仍然是和老师牵手过来的,吓得心砰砰跳。队伍过河后就各回各家,我撒腿往家跑,等进了屋,妈妈上下打量着我问:“你水壶呢?”我这才发现壶没了。扭身就往回跑,天边响着沉闷的雷,闪电也忽闪忽闪的,看来雨真的要下了。我心里只一个字:壶!一定要把它找回来。爸爸是那样信任我,我却不争气。我知道这个军用水壶的价值,它在爸爸心中的份量。丢了它,我没脸见爸爸,我不能让爸爸伤心。我虽已上气不接下气,可我的脚步一刻没停。
我听见妈妈追来的喊声,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还在跑,妈妈领着两个妹妹还在追:“玲,回来吧,天要下大雨了!”
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小了,我已把她们甩得老远。说也怪,来到吊桥上啥也没想就跑过去了,没害怕,也没往河里看,一个信念:找壶。跑到地头,哪里还有壶的踪影,我哭着往村里跑。好在我知道这天是给五队插秧,队长领着我们干活。我一路打听到队长家,队长把水壶递给我,心总算踏实了。
回去的脚步并没放慢,因为妈妈和妹妹还在吊桥的那面。我猛跑,累得简直要吐血了。终于来到吊桥。妈妈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妹妹被吊桥隔住了。妈妈焦急地向我摆手,我举着水壶向妈妈示意。妹妹在喊我,妈妈嘱咐我要小心。找回了壶,再过桥又害怕起来。为了不让妈妈耽心,我竟大着胆子,挺着腰板儿过来了。妈妈一把把我搂过去说:“吓坏我了,也急坏我了。”我搂着妈妈的脖子又哭了,我让妈妈操这么大的心,着实不忍。
天,很成全我们。刚到家,狂风卷着暴雨就来了。我真有些后怕。这时我才感觉累得够呛,上炕躺下休息,妈妈给我搭上了小被。我闭着眼睛,想着今天的一切,心里热乎乎的,我的爸爸、妈妈这么疼爱我,等将来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爸爸妈妈。可能是累乏了,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想着想着,我进入了梦乡。
(本文图片均由曹永玲老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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