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老去

文化信使/瞿军（四川） 编辑/昕晨

　　那天，对着镜中的自己，突然间发现，曾经黑油油的一头浓发由黑而变白过半时，想到了一个关于老去的问题。

　　我问了自己两个问题。

　　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时，能带走什么，还能带着什么？思考时觉得挺复杂，花费时间也很多。我回忆起童年时的无忧无虑，回忆起故乡的山山水水，每一处我熟悉的小山丘、小树林和家门前那条清澈的小溪。我曾经在溪里摸起过一条四、五斤重的大乌鱼，少年的我心里充满着喜悦。我又回忆起已经去世的父母。母亲曾给我们三姐弟无微不至的关怀慈爱，父亲严厉教育我们时的竹板，还有他们年迈时的皱纹、白发，我每一次远行时，父母对我的谆谆叮咛和倚窗望儿归的身影。之后，又是我上小学、初中时，尚能依稀记起的同学面容和成长过程中经历的一些趣事。从十七岁开始，所从事的各项工作：打铁，打石头，当泥水匠，当油漆工，拉板车，修汽车，当警察，开餐馆，当记者，以及后来到广告和房产公司当老总的种种经历。归总起来，这是一生中现实、物质的生活。还有更重要的精神生活：爱与被爱，付出与收获，曾在自己生命中出现过的重要异性。除了以上这些，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是化作一捧可以耕耘的泥土，还是真的能变牛变马，或转世成为石头、树木，还是其它什么？这么一想，我也感到知足了。短短几十年的一生，能拥有如此丰富的经历，能拥有这么多美好的时光，留给自己回忆，而不是一张色彩并不丰富的纸页，足矣！

　　我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若说钱财，一生清贫，本无多少积蓄。留给尚在求学读研的女儿，买不起一辆车，一套房。再说，钱是流动的东西，何时从自己手中流到别人手中，再富有也说不清能富几代。同时，我又不是什么名人、伟人，有丰功伟绩可以著书立传，供后人学习、敬仰。如此想来，十足惭愧，枉来人世一趟，真没有什么可以留下了！如果说还能让自己感到安慰的，大约就是自己那些并不华美的文字。也好，每个人的一生，大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所谓过眼云烟，所谓草木一秋，在历史长河里，在地球，在浩渺的宇宙，人的一生，不过是流星一颗，短暂划过天空，灿然一现，便消失在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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