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向日葵

文/时春华 编辑/安然

　　在我家的院子里，不碍事的墙边，菜园的四周，母亲每年都要种一些向日葵。小时候的向日葵并不惹眼，等到那小蒲扇一样的叶子长到足够大的时候就惹人注目了。在我小时候的认知里，感觉那大叶子就像《孙悟空三盗芭蕉扇》里的芭蕉扇。向日葵开花绝对是一景，毛茸茸黄色的大花盘，四外是参差不齐却错落有致的黄色花叶，像一张张笑脸在微风中摇来晃去。

　　奶奶是把向日葵叫做“转金莲”的，我问她为什么，她告诉我，这“转金莲”啊，大花盘像莲花，而且每天都在动，它的花盘子总是朝着太阳转的。尽管我对奶奶的话深信不疑，但还是留了个心眼偷偷观察，真是奇了怪了，那向日葵的花盘真的总是朝向太阳的方向跟着太阳转。我们小孩子要么抚摸着毛茸茸的花盘，要么拿个小瓶子在花盘上扣蜜蜂，要么在向日葵间捉迷藏，向日葵不愠不恼，笑眯眯看着我们这些可爱的孩子。

　　没多久，花落了，暗绿色的花盘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落花后的花痂，那样子，蛮像蜂窝的。蜂窝里装的是蜜，这向日葵的花盘里装的可是瓜子。我家的大公鸡常常愣愣地望着花盘发呆，这个馋嘴的家伙，一定是盯上了葵花籽想偷吃，奶奶踮着小脚，抠起墙上的一块土坷垃，连嚷带骂地把公鸡打跑，明里暗里也告诫我们这些小孩子不准偷吃，可瓜子被偷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毛贼也真是胆大，没揪着向日葵脑袋跑，看样子是蹲在花盘下吃的，叫板似的瓜子皮子就留在了花盘正对的地上。我们小孩子很愤怒，自己都不敢下手，谁这么大胆偷到院子里来了，同时也有些担心，怕被大人冤枉。没想到母亲看了看确定地说：“唉，招耗子了。”原来这事是老鼠干的。母亲说老鼠是偷吃葵花籽的高手，爬上向日葵，扳着花盘就祸害人。为了避免再遭鼠偷，母亲就把向日葵杆下部的叶子弄掉了，找了些破纸沾了药绑在了向日葵杆上，果然有了点效果，老鼠没再来。可有一天我家墙角的那棵最大的向日葵下也留有了嗑过的瓜子皮，母亲看过后，叫过我们几个小孩子，一拨拉头，断定这事是小妹妹干的，因为小妹妹的头顶上还残留着向日葵花盘上的花痂。母亲佯装嗔怒：耗子偷瓜子有规律地从一头来，哪有铺拉一大片吃一点的，它也不会啊，一看就知道是你们这些馋“耗子”干的。别动了啊，等收了大瓜子，过年炒着吃多香啊。

　　秋后收下来的瓜子，晒干，装袋子，我们就等着过年吃香喷喷的大瓜子了。小孩子有意思，扒一堆仁才吃，嚼在嘴里，香得不得了，于是就盼望着下年多种些，种的向日葵花盘最大，结的籽最大，也最多。

　　第二年春天，我便早早拿了铁铲去院子里种葵花。母亲说不行，太早了不是那节气，种出来不结籽。我不信，我觉得是越早越好，没顾母亲的阻拦，偷偷在墙角种了一棵，平日里我多给它浇水，还偷偷把尿盆里的尿兑了水当做肥给它上。院子里，我的这棵向日葵最大，最高，大花盘有我家的洗脸盆那么大。

　　终于盼到收瓜子了，当母亲把那个大花盘割下来，我迫不及待摩挲掉花痂就去抠籽，嗑一个“噗”一声是空的，嗑一个“噗”一声是空的，我惋惜极了，白白浪费了一年的功夫，同时也懊悔不该不听母亲的话。

　　多少年了，院子里种向日葵还是母亲的习惯，她说，看着向日葵开花热闹，心情也好，也常常想起我们这些曾经叽叽喳喳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孩子。大葵花籽好吃，孩子们回来了啥也不缺，咋着这也是一年的新鲜玩意，况且我们都爱吃，说不信看看我们的“瓜子牙”。母亲说的没错，我们门牙上的小豁口真就是嗑瓜子嗑出来的，和“绳锯木断，水滴石穿”一个道理，这么多年，我们嗑了多少香香的瓜子啊。

　　如今的人们把向日葵种到了大田里，向日葵开花，一片金色的汪洋，这色彩是让我深爱和眷恋的，让我想起我的家，我的亲人，想起满院子融融的暖意……

　　（本文原载于2018年03月26日好名声网<故乡情怀>栏目，原标题：《院子里的向日葵》）

　　[责任编辑 赵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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